大秦武则天 第26章 疑云

“玄尸离京，北上边关！”

这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迅速传遍了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势力耳中。神都洛阳那柄悬于头顶、令人寝食难安的“利剑”终于移开，压抑已久的暗流瞬间开始汹涌躁动。

破败的渔屋内，那青年依旧坐在马扎上，手中不再是渔网，而是一卷《春秋》。青衣老者垂手禀报：“主上，确认了，那人已化名‘秦赢’，离开神都，方向直指朔方。”

青年指尖轻轻划过竹简上的“礼崩乐坏”四字，嘴角泛起冷意：“猛虎离山，狐鼠便该出洞了。”他放下竹简，“让我们在山东的人，去拜访一下孔家的‘守旧’派。就言，武曌强召家主入京，名为修书，实为质控，意在钳制天下文脉。孔圣之道，岂容牝鸡篡改？若孔家愿振臂一呼，天下清流必然景从。”

“是。另外，已加派使者，密会博陵崔氏、清河崔氏及太原王氏中的重要人物，陈说利害。武周初立，根基未稳，正是我等联合，迫其还政于李唐，或……另立新朝之良机。”青衣老者补充道。

青年微微颔首：“告诉他们，若能成事，新朝之典章制度，当由士族共议。”一句空泛的承诺，却足以点燃那些千年门阀心底的野火。无形的网，开始向掌控着舆论与礼法的山东士族罩去。

湿热的风穿过芭蕉林，带来远方海潮的咸腥。紫衣老者站在田埂上，向树荫下的青年汇报：“公子，北边传来的消息确认了。那人已走，神都压力骤减。”

岭南青年把玩着一枚温润的卵石，眼神淡漠：“既然最大的变数暂时离开了，那我们这边的动作，也可以稍微放开些手脚了。”他语气平缓，却带着杀机，“让我们的人在江湖上散播，‘玄尸现，妖孽生，女主临朝，天降灾星’。将近日神都叛乱、宰相自尽、乃至各地些许天灾，皆附会于此。要说得有鼻子有眼，如同亲眼所见。”

“明白，老奴会让那些说书人、游方道士好好‘说道说道’。”紫衣老者阴冷一笑。

“还有，”青年指尖用力，卵石出现细微裂痕，“武曌的‘暗桩’，是时候清理一批了。先从岭南道开始，找几个无关紧要但又接触过核心的边缘人物，让他们‘意外’身亡，或彻底消失。动作要干净，但要留下些许蛛丝马迹，指向……江湖仇杀，或者，黑吃黑。”他要的不仅是清除眼线，更是要制造一种武则天对地方控制力正在衰退的假象，动摇人心。

就在这暗流涌动之际，一场更为直接、影响范围更广的风波骤然爆发。几乎是一夜之间，从江南富庶之地到中原交通枢纽，各大城镇的粮店、盐号，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将米价、盐价齐齐上调了三文钱！

三文钱看似不多，但对于升斗小民而言，却是切肤之痛。市井间顿时怨声载道，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没有人能说清涨价的确切缘由，只隐约有“漕运不畅”、“北边不太平”等流言在坊间悄然传播。这突如其来的经济波动，如同在已然绷紧的社稷弓弦上，又加重了一份力道。

然而，就在这涨价风波与各种噩运流言四起的同时，另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声音，也开始在神都的大街小巷，乃至一些城镇的孩童口中传开：

“凤栖梧桐，鸣于九嶷；日月当空，光照万里。”

“岐山有周，天命再续；女主天下，风调雨顺。”

童谣词句简单，朗朗上口，其意却直指武则天称帝的正统与天命所归。它们不知从何而起，仿佛自然而然地就在孩童嬉戏间传唱开来，与那些恶意的谣言形成了微妙的对抗。

神都之内，狄公的警觉

狄仁杰站在书房的窗前，听着外面街市隐约传来的、关于粮盐涨价的抱怨声，眉头紧锁。他刚刚收到了关于各地物价异常波动的报告，这绝非市场自发行为，背后定然有人统一操控。

“大人，”一名心腹推门而入，低声道，“市面上除了涨价的消息，还在流传一些关于圣人和……那位离京的秦先生的噩运之言。同时，也有一些孩童在传唱奇怪的歌谣，似乎是……称颂圣人的。”

狄仁杰转过身，眼中精光一闪。谣言与童谣同时出现，经济波动与政治暗流交织……这一切，都指向了同一结论——“玄尸”的离开，如同移开了镇压洪流的巨石，各方牛鬼蛇神都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多事之秋啊……”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加大对‘悦来客栈’的监控，还有，查一查这次粮盐涨价的源头！要快！”

他感到，一张更大的网，正在迅速收紧。而他和张谏之偶然发现的那条线索——“悦来客栈”，或许正是撕开这张网的一个突破口。风暴，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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