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宗山门之外,风雪初歇,天地间一片肃杀。
没有盛大的送行仪式,只有寥寥数人立于云端。玄玝真人、清虚、铁冠等几位核心长老俱在,面色凝重。林轩与天枢子并肩而立,两人皆已换上特制的御寒法袍,气息内敛,如同即将投入无垠雪海的两粒微尘。
“林长老,天枢道兄,此行……万事小心!”玄玝真人声音低沉,带着千钧重担,“宗门会倾尽所能,在南方制造动静,吸引各方视线。但能瞒多久,尚未可知。”
“放心。”林轩目光平静,望向北方那仿佛连接着天地的苍白地平线,“我们会找到北辰。”
天枢子手持星轨罗盘,罗盘上的光矢稳定地指向北方,他微微颔首:“天机虽晦,然一线生机已显。宗主,诸位,静候佳音。”
不再多言,林轩袖袍一拂,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他与天枢子,瞬间化作一道几乎融入背景灰白色的流光,撕裂云层,向着极北之地疾驰而去,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众人的神识感应边缘。
“化神修士……绝无此等速度!”铁冠道人喃喃自语,脸上震撼难消。
玄玝真人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回荡在清冷的山风中。
……
北行之路,并非一帆风顺。
越是向北,天地灵气便越发稀薄、惰滞,仿佛整个世界正在失去活力。下方的山川大地,逐渐被永恒的冻土与冰雪覆盖,绿色绝迹,唯有裸露的黑色岩石与苍白的冰原交织,构成一幅单调而死寂的画卷。
狂风卷着冰晶,如同亿万把细小的利刃,永无休止地刮擦着天地间的一切。这风中蕴含的,并非纯粹的严寒,更有一股无形的“寂灭”之意,能侵蚀灵力,冻结神魂。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恐怕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灵力枯竭,神魂冻僵。
林轩周身自然流转着一层极淡的灰白光晕,将刺骨寒意与寂灭之风尽数隔绝在外。天枢子则依靠一件古朴的龟甲状法宝散发出温润青光护体,但脸色也颇为凝重,显然消耗不小。
“不愧是永寂雪原的边缘,尚未真正深入,环境已如此严酷。”天枢子感慨,手中的星轨罗盘光芒稳定,但指针偶尔会出现极其细微的颤动,显示着干扰始终存在。
林轩神识铺开,警惕地扫描着四周。他的感知在这里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范围不足外界的十分之一。雪原之下,并非毫无生机,他感应到一些极其微弱、适应了极端环境的冰系妖物在蛰伏,其生命形态都带着一种僵硬的、近乎停滞的特质。
偶尔,也能看到一些巨大的、被冰封的骸骨,半埋在冰雪之中,形态怪异,不属于当今已知的任何物种,散发着古老而蛮荒的气息。
“那些是上古冰兽的遗骸。”天枢子顺着林轩的目光看去,解释道,“传闻永寂雪原在更古老的年代,曾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沃土,后来遭遇莫名剧变,才化作如今模样。这些冰兽,便是那个时代的遗民,最终也未能抗过环境的变迁。”
林轩默默点头,他能从那些冰封骸骨中,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当前雪原环境同源的“寂灭”道韵。这片雪原的形成,恐怕与“归寂”之力脱不开干系,甚至可能本身就是某次规则碰撞的遗留战场。
连续疾驰数日,跨越了不知多少万里。周围的温度已经低到难以想象的程度,虚空都似乎要被冻结,光线扭曲,景象模糊。脚下的冰原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如同大地的伤痕,从中喷涌出足以冻裂元神的九幽寒气。
星轨罗盘的指针颤动变得更加明显,指向也开始出现小幅度的摇摆。
“我们已接近永寂雪原的核心区域,‘寂灭风雪’带。”天枢子语气严肃,“从这里开始,罗盘的指引会变得不可靠,干扰力量太强。而且,要小心空间裂缝和……‘雪原诡影’。”
“诡影?”
“嗯。”天枢子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是这片雪原独有的诡异存在,无形无质,似虚似实,能侵蚀心智,模仿万物,甚至……复制对手的神通法术,极难对付。古籍中记载,曾有化神修士小队在此全军覆没,便是遭了‘诡影’的毒手。”
正说话间,前方原本就昏暗的天地,骤然被一片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灰白色雾墙所阻挡。那雾气并非水汽,而是由最精纯的寂灭之意与冰寒法则凝聚而成,神识投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瞬间就会被吞噬、冻结。狂风到了这里,反而诡异地平息下来,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静”。
永寂风雪带,到了。
星轨罗盘上的光矢此刻剧烈颤抖起来,指针在数个方向之间快速跳跃,显然已无法提供准确的指引。
“果然……”天枢子苦笑一声,“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运气和对北辰的模糊感应了。”
林轩凝视着那片死寂的雾墙,眼眸中灰白道韵缓缓流转。他能感觉到,雾墙深处,有一股与他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归寂”气息在隐隐呼唤。同时,也有数股充满恶意的意志,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死死锁定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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