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气氛因李一的加入而变得有些微妙,却也多了一份共同经历过生死后的默契。姜凝妧看着坐在角落、依旧显得有些局促和疏离的黑衣少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沉默。
“哎呀,差点忘了!”她指着李一,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李一哥哥可不是什么老头子,人家是翩翩少年郎呢!还是顶尖高手哦!”她语气带着几分自豪,仿佛捡到了宝。
萧翊珩闻言,目光落在李一身上。少年身形挺拔劲瘦,虽然穿着普通的深色布衣,也难掩那份长期习武淬炼出的利落轮廓。脸上虽无表情,但线条干净,眉眼间依稀可见尚未被黑暗完全吞噬的年轻锐气。确实,若非那双曾经死寂冰冷的眼睛,谁会想到这竟是一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利刃?
“李一,”萧翊珩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个名字,连同暗香阁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那个只为‘利益’存在的杀手。你自由了。”他顿了顿,问道:“你本姓什么?可有名字?”
李一(或者说,曾经的李一)抬起头,迎上萧翊珩的目光,那双总是毫无波澜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波动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声音干涩而低沉:“没有……名字。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抓进去……他们把我,和很多孩子关在一起。”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但其中的残酷却让听者心头一紧。
“他们……让我们互相搏杀……最后,只剩下我和另一个……我们成了‘朋友’。”他吐出“朋友”这个词时,带着一种奇异的陌生感。“然后……他们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他。”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从那天起……我就感觉不到什么了。哭,笑,害怕……都没有了。他们说,这样最好。他们叫我‘李一’,因为‘利一’……我就是他们手中一把只为利益存在的刀,没有过去,也不需要未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念霓的眼中充满了悲悯,陆昭雪抿紧了唇,月渏祁的眼神也变得深沉。沈七握紧了拳头,林清婉轻轻叹了口气。
姜凝妧的眼圈瞬间红了。她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到李一面前,仰着小脸,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霸道:“不行!这名字太糟糕了!不好!我给你取个新的名字!你喜欢什么姓?”
李一的目光从萧翊珩身上移开,落在眼前这个眼睛红红、却带着不容置疑光芒的少女脸上。她身上有种鲜活而温暖的气息,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他下意识地,又看向了萧翊珩,像是在寻求某种确认。
萧翊珩对他微微颔首,眼神带着鼓励。
李一的目光重新回到姜凝妧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不易察觉的……期待?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姓姜怎么样?”姜凝妧灵机一动,眼睛弯成了月牙,“跟我姓!我可是公主!等我回去,就封你做大官!护卫统领?还是御前行走?随你挑!”她拍着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豪气模样。
念霓在一旁掩嘴轻笑,柔声补充道:“阿妧可是咱们大安的护国大长公主,安国陛下的亲姑姑,权利大着呢。”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
姜凝妧被念霓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小脸微红,摆摆手:“哎呀,还好啦还好啦!主要是……主要是觉得姓姜好听!”她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认真地看着李一,“对了!名字!叫……姜烬舟!怎么样?”她兴奋地比划着,“‘烬’是火燃烧后的余烬,暗香阁这把火算是烧尽了,也代表你告别了过去的灰暗!‘舟’是船,载着你驶向新的开始!‘烬舟’,在灰烬中重生之舟!好名字吧?”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一,充满期待。
李一(或许现在该叫他姜烬舟了)怔怔地看着姜凝妧,看着她眼中纯粹的热忱和善意。这个名字……烬舟……告别灰烬,重获新生之舟?一股陌生的暖流,极其微弱,却真实地在他冰封的心湖深处漾开一丝涟漪。他沉默着,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极其缓慢,却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
“太好啦!阿舟!”姜凝妧开心地拍手,“以后就叫你阿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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