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全基因携带者：金平凡 第1章 冰封的秩序

惨白的月光透过高窗，无情地洒落在宿舍内。八张床铺，八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卷，静默地陈列着，像极了停尸房里等待处理的裹尸袋，在冰冷的光线下投出扭曲、拉长的暗影，仿佛某种无声的控诉。其中四个被卷，已然失去了所有生机，僵硬地维持着它们的主人临终前的姿态——那是昨天“训练”后，没能再爬起来的同伴。

窗外，非人的嘶吼声时断时续，不像生物能发出的声音，更像钝锈的刀片一下下刮擦着黑夜的耳膜，每一次响起，都让仅存的几个被褥下微微起伏的身躯产生一阵难以抑制的微颤。

“哐当！”

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指导员王主任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扫过房间，尤其在那些不再动弹的被卷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波澜。

“活着的，起来。洗漱，换上‘特一’，五分钟内门口列队。”她的声音干涩、冰冷，如同铁片刮过水泥地，不带丝毫人情味，“记住，分开行动，不准交谈。”说完，她根本不等回应，转身便走，在门口留下一个僵硬而充满压迫感的背影。

死寂中，靠门的上铺有了动静。被子被掀开，露出一张过分苍白的脸，正是冷一一。她的眼神清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隔着一层无法融化的薄冰。她利落地翻身下床，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走吧，”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现在，照顾好自己，是唯一有意义的事。”

在这个人间地狱里，冷一一这块似乎终年不化的冰，却成了剩下三个人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反而带来了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王慧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沉默地跟上。她的理性思维让她无数次试图分析现状，寻找规律，但这里的疯狂往往超出逻辑的范畴。她依赖数据，却不得不承认，冷一一那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和出其不意的行动，数次将她们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这种依赖让她感到挫败，却又别无选择。

“妈的，这鬼地方……” 木雅轩低骂一声，优雅地撩了撩她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依旧打理得不错的海藻般的长发，只是出口的却是与她女神外貌极不相符的地道东北话，“瞅啥瞅，赶紧动起来啊，等着那活阎王再来催命啊？” 她的粗口在这种时刻，奇异地驱散了一丝凝固的恐惧。

最后一个动作的是叶左珊，她个子娇小，平时话不多，总是下意识地缩着肩膀，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那几张空着的、或者说被“占据”着的床铺，脸色更白了几分，低下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戏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来，紧紧跟在木雅轩身后。

狭小冰冷的水房里，只有水流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一一，我们……会不会就像她们一样……” 叶左珊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蚋，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宿舍方向，意指那些再也起不来的同伴。

冷一一关上水龙头，湿漉漉的手在粗糙的、胸前印着“特一”编号的白色制服上随意擦了擦，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安慰，只有冰冷的现实：“记住，我们还活着。”

活着，在这座被高墙、电网和未知恐怖圈起来的所谓“矫正学校”里，本身就是最奢侈也最残酷的事。

穿戴整齐，四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身影在门口列队，由去而复返的王主任沉默地带回寝室。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一一，我真的很害怕，” 回到寝室，叶左珊蜷缩在自己床上，声音哽咽，“他们什么也不教，就这么圈养我们……像养蛊一样。如果，如果今天……” 她不敢再说下去。

王慧深吸一口气，看向对面铺位始终没什么表情的冷一一，低声道：“一一，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但硬碰硬……代价我们付不起了。”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些无声的床铺，“之前反抗的结果……就是减员。你……有什么想法吗？” 即使理性如她，此刻也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冷一一那难以捉摸的“感觉”上。

所有人都看向趴在床上、似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柄旧弹簧刀的冷一一。刀刃在她纤细的指尖灵活地翻转，反射出月光的点点寒芒，像她这个人一样，带着危险的锐利。

“没有。”她回答得干脆利落，刀刃“啪”一声合拢

“等着他们来就好。”她忽然抬头，视线扫过王慧、木雅轩，最后落在瑟瑟发抖的叶左珊脸上，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露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莫名让人心定的笑，“放心，快来了。”

王慧深深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目光复杂。她依靠高智商和逻辑走到今天，却无法理解冷一一那种近乎本能的、对危险和契机的感知。这种常理无法解释的能力，曾让她深深怀疑，却又在冷一一数次于绝境中带领她们险象环生后，化为一种无奈的、甚至是有些苦涩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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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木雅轩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凝滞，“瞅瞅你们一个个那怂样儿！怕个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能活到现在可不是靠运气！干就完了呗！”她刻意拔高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豪迈，试图给叶左珊，也给自己打气。

然而，这丝豪迈很快便被无边的黑暗与死寂吞噬。寝室里本就没有灯，唯一的光源是窗外那片永远蒙着阴翳的天空透下的、病态的灰白光线。随着时间流逝，这点天光也渐渐黯淡，最终被浓稠如墨的夜色彻底取代。

寝室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此起彼伏、仿佛永无止境的嘶吼声，穿透墙壁和高窗，蛮横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折磨着本就紧绷的神经。

这里规定繁多，非规定时间，严禁下床。黑暗中，似乎有无形的眼睛在监视着一切。曾经有人因难以忍受的生理需求或纯粹的恐惧而触犯这条铁律，结果便是第二天清晨，其床铺会多出一个新的、沉默的“被卷”。

没有警告，没有审判，只有冰冷的抹杀。反抗？并非没有人尝试。但在摸清这里的底细、找到武器、知晓巡逻规律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无异于自杀。

即使侥幸反杀了一个教导员，谁知道会引来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吴玉那布满疤痕的脸和冰冷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们绝对武力的存在。暂时的听话，是弱者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冷一一躺在冰冷的床铺上，身体严格按照要求一动不动，只有胸腔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黑暗中，她的眼睛睁着，瞳孔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极致的黑，倒映不出任何东西，却仿佛能穿透时空，清晰地回放出她们刚刚被送入这所“矫正学校”时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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