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血牌疑踪
听雪轩前的石阶,此刻已是一片猩红炼狱。
粘稠的血肉碎块糊在冰冷的白石上,冒着丝丝诡异的热气,刺鼻的甜腥混合着焦糊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幸存的禁卫瘫软在地,呕吐声、惊悸的呜咽、失控的“鹞王显灵”
的嘶喊,交织成一片绝望的噪音。
“废物!
一群废物!”
赫连勃的怒吼如同炸雷,震得听雪轩的窗棂嗡嗡作响。
他须发戟张,深紫色的朝服下,胸膛剧烈起伏,浑浊的眼珠里燃烧着狂怒的火焰,死死钉在面色惨白的禁军副统领萧定山身上,“御花园重地,天子嫔妃近在咫尺!
竟让妖人混入禁卫之中,当众行此妖法!
萧定山!
你这副统领的项上人头,是不想要了吗?!”
萧定山单膝跪地,甲胄上溅满了污血,额角青筋暴跳,牙关紧咬,却只能硬生生承受这滔天怒火:“末将……末将失职!
万死难辞其咎!
请大人、娘娘责罚!”
拓跋宏扶着冰冷的廊柱,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目光失焦地望着轩外那滩仍在缓缓蔓延的污血,口中喃喃:“化水……爆体……昨夜黑狱……今日御园……防不胜防……此等妖邪……究竟是何物所化……”
他身为宗令,执掌宗室刑罚,自认见惯血腥,可眼前这超越常理、瞬间爆裂尸骨无存的恐怖景象,彻底击碎了他的镇定。
张廷玉没有看那血泊,也没有看震怒的赫连勃。
他那双阅尽沧桑的老眼,此刻正死死盯在血泊边缘,那块半掩在碎肉和污秽中的冰冷腰牌上。
腰牌形制古朴,青铜质地,与奉先殿刺客所遗、此刻正静静躺在听雪轩内托盘上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这块腰牌上残留的半截系绳,并非普通的麻绳或皮绳,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黑色丝线!
张廷玉的呼吸猛地一窒,苍老的脸上肌肉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惊悸与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去扶额,指尖却在袖中蜷缩得更紧,强行压下了这个动作。
“够了!”
一个清冷而带着金石之音的女声,穿透了混乱的喧嚣。
毛草灵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一步踏出听雪轩的门槛。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额角纱布下的伤口在剧烈心跳下突突地疼,但她站得笔直,素色的宫装在雪景与血色的映衬下,如同一株孤绝的寒梅。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瘫软的禁卫,扫过震怒的赫连勃,扫过惊悸的拓跋宏,最后落在张廷玉那张瞬间恢复古井无波、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僵硬的老脸上。
“赫连大人息怒。
此刻非是追究失职之时。”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杂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妖人猖獗至此,视宫禁如无物,其心可诛!
然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昨夜黑狱虽毁,今日御园……却留下了新的线索!”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向血泊边缘那块染血的腰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牵引过去。
“萧定山!”
毛草灵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