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内一片死寂,只有四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血腥味、金属锈味以及那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黎玖艰难地运转着几乎枯竭的混沌灵力,试图修复体内惨不忍睹的伤势。混沌劫印的反噬远超预期,经脉多处断裂,丹田气海摇摇欲坠,若非根基深厚,早已修为尽废。苏晚三人情况稍好,但燃烧本源的代价也开始显现,气息萎靡,脸上笼罩着一层灰败之气。
短暂的休整中,无人说话。方才那邪异心脏与辰核碎片的恐怖景象,以及无穷无尽的血源污染体,如同噩梦般萦绕在心头。这艘“冥舟”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危险,它内部似乎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异变,甚至可能已被部分污染。
就在这时,黎玖掌心的冥舟印记再次传来清晰的灼热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并明确地指向管道的上方。那感觉并非邪异辰核的贪婪吞噬,而是一种……带着些许急切、甚至隐隐有些虚弱的引导?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冥舟更高层的某个地方,正竭力呼唤着她这枚“观察者(见习)”权限的印记。
是福是祸?是另一个陷阱?还是……一线生机?
黎玖睁开眼,眸光黯淡却依旧锐利。她看了一眼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三人,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不能停留于此。向上走。”
苏晚苦笑:“黎道友,我等如今的状态,恐怕……”
“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黎玖打断他,强撑着管壁站起身,每一步都牵扯着钻心的剧痛,“追兵可能随时会来,下方的污染体也可能恢复。向上的召唤,是唯一可能的方向。”
她取出最后几枚恢复丹药分给三人,自己又服下一些,率先向上攀爬。管道壁光滑冰冷,对于重伤的他们而言,每一次攀爬都异常艰难。
苏晚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与一丝微弱的希望。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咬牙跟上。
管道向上延伸,岔路逐渐减少,似乎通往某个特定区域。周围的金属壁变得更加厚重,刻印的符文也更加复杂古老,空气中那种混乱污秽的气息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秩序感。
掌心的印记越来越烫,指引着方向。
终于,在几乎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时,他们爬到了管道的尽头。尽头处并非出口,而是一面刻满了交错青铜齿轮徽记的厚重金属墙壁。墙壁中央,有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正好与黎玖掌心的冥舟印记吻合。
召唤的源头,就在这面墙之后。
黎玖深吸一口气,将颤抖的、沾满血污的手掌,缓缓按入了那个凹槽之中。
嗡——
墙壁内部传来低沉的机械运转声。掌心的印记与墙壁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道道淡蓝色的数据流沿着墙壁上的纹路飞速流淌。
“权限认证:观察者(见习)。”
“状态:重伤,能量严重不足,信息污染抗性:高。”
“符合紧急访问条件。”
“警告:中枢控制区部分损坏,能量供应不稳定,‘巡天意志’处于低活性休眠状态。”
“访问请求……批准。”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再次响起,但这次的语气似乎少了几分绝对的死板,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厚重的金属墙壁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冰冷、干燥、带着淡淡臭氧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门后的景象,让四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与壮观的巨大空间。
穹顶高远,仿佛一片独立的星空,无数细小的光点模拟着星辰运转。下方,是一个望不到边际的圆形平台,平台之上,悬浮着数以千计、大小不一、由光影构成的复杂星图、数据流以及不断变化的符文阵列。
无数粗大的、半透明的能量导管从穹顶垂下,连接着平台各处,其中流淌着湛蓝色的能量液,但许多导管已经黯淡、甚至断裂,能量液如同凝固的血液般堵塞其中。
平台周围,矗立着一座座高达数十丈的青铜碑,碑面上无数细小的指示灯明灭不定,大部分已然熄灭。更远处,还能看到一些明显是战斗留下的创伤——巨大的爪痕、熔穿的孔洞、以及大片干涸的、颜色诡异的污渍。
这里,就是冥舟的中枢控制室。曾经掌控星海、巡弋虚空的伟力所在。然而如今,它只剩下一片残破与死寂,如同巨龙的尸骸,沉默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终结的惨烈。
召唤黎玖前来的那股意志,在此地变得清晰起来。它源自平台最中央、一个相对完好的区域。那里悬浮着一颗直径过丈、表面不断有数据流闪过的巨大水晶球。
黎玖四人艰难地走入这片宏大的废墟,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空间中回荡,显得格外渺小。
他们走向中央的水晶球。
离得近了,能看到水晶球内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凝聚着一团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乳白色光晕。那光晕的气息,与之前的星炬残焰同源,但却更加纯粹、更加古老,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温暖与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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