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水吟 第343章 煞灵

地底裂缝幽深曲折，如同巨兽体内的肠道。

江澈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气息，仅以混沌真意包裹己身，如同一道无声的灰影，在嶙峋怪石与垂落石笋间快速穿行。青龙给予的路径信息清晰烙印在脑海，但这并不意味着路途平坦。这条所谓“相对安全”的路径，只是避开了几处连青龙都标注为“绝地”、“大凶”的区域，其本身，依旧危机四伏。

离开那相对“干净”的枯井空洞不久，环境便急剧恶化。空气中弥漫的已不再是单纯的死寂，而是粘稠如实质的怨念与煞气。这些气息源自上古陨落在此的无数生灵，经年累月，与破碎的天地法则、逸散的混沌古气混杂发酵，形成了一种极具侵蚀性与攻击性的“场”。

江澈能感觉到，护体的混沌真意光罩外，不断传来“嗤嗤”的细密声响，那是无形的煞气在尝试侵蚀。偶尔，前方狭窄的甬道内会毫无征兆地刮过一道“煞风”，风中所含的破碎法则碎片如同无数细小的无形刀刃，切割在光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光罩随之明灭不定。

他不得不更加小心，时常需要停下来，根据青龙信息中提及的某些地貌特征或能量节点，重新校准方向。有一次，他误入了一条岔路，仅仅深入数十丈，前方空间便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与折叠感，一丝微弱却足以致命的虚空裂缝气息从前方传来，他立刻警醒，迅速退回了主路。

除了环境本身的凶险，路径上还散落着一些“东西”。

在一处较为开阔的、像是古老溶洞大厅的地方，江澈看到了几具相对“新鲜”的骨骸。它们并非上古遗留，骨质颜色较新，身边还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法器与储物袋残片。从残留的气息和骨骸上的伤痕判断，他们死去最多不超过百年，很可能是在上一次或更早的古墟开启时闯入的修士。有的被煞气彻底蚀空了生机，化作了枯骨；有的则像是被某种利器瞬间切成了数段，断面光滑，周围的岩石上还残留着细微的空间切割痕迹——那是误触了此地极不稳定的微型空间裂缝。

江澈默默绕过这些遗迹，没有去触碰那些残破的储物袋。在这等凶地，任何外来的能量扰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他只是心中更加凛然，古墟的死亡率，由此可见一斑。能走到这里的，至少也是涅盘中后期的修士，却依旧悄无声息地葬身于此。

随着不断深入，江澈体内的混沌真意，开始产生一种微妙的悸动。

起初很微弱，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但越往前走，这种悸动就越发明显，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在与他的混沌本源产生共鸣。与此同时，空气中游离的混沌古气浓度也在显着提升，虽然依旧混杂着大量煞气与破碎法则，但那份“古老”、“原始”、“演化万物”的本质气息，却越发清晰。

这让他精神一振。青龙所指的方向，应该没错。

行进了约莫两个时辰（古墟中时间感模糊，这只是大致估算），前方甬道豁然开朗，一阵带着奇异呼啸的风声传来。

江澈停下脚步，伏在一块巨岩后，谨慎地向前望去。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地下断层地带。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劲风自下而上倒卷，发出鬼哭般的呜咽。而在这片断层对面，约数百丈外，一道巨大无比、仿佛被天神巨斧劈开的暗红色峡谷，赫然在目！

峡谷两侧岩壁高耸万仭，呈现一种仿佛被血液浸透后又风干万年的暗红色，岩壁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斩痕与撞击坑洞，诉说着上古之战的惨烈。峡谷内部，被浓郁得化不开的混沌雾气与血色煞气共同笼罩，两种性质截然相反却又诡异共存的气息，如同沸腾的粥一般翻滚着，时不时从中传出低沉的、仿佛巨兽心跳般的“咚……咚……”闷响，或者一闪而逝的、颜色混沌的奇异电弧。

那里，就是青龙感应到“异常”波动的区域！

然而，通往峡谷的道路，却非坦途。连接江澈所在崖壁与峡谷入口的，并非实地，而是三条悬浮在深渊之上的巨大石梁。石梁不知是何材质，在煞风与混乱能量的冲刷下依旧屹立，但表面布满了裂痕与侵蚀的孔洞，看上去极不稳固。

更麻烦的是，在石梁附近的空间中，飘荡着一些半透明、形体不断扭曲变幻的暗红色影子。它们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人形，时而如兽状，散发着纯粹而疯狂的怨念与杀意，以及一丝……破碎法则的波动。

“煞灵……”江澈眼神凝重。这是上古强者陨落后，其强烈的不甘、怨念或战意碎片，与古墟中特殊的煞气、破碎法则长期结合，孕育出的诡异存在。它们没有灵智，只有攻击靠近生灵的本能，且因其部分融入法则碎片，攻击方式往往诡异难防，对神魂亦有强烈侵蚀。

三条石梁上，均有煞灵在缓缓飘荡，数量不等。最左边一条石梁上的煞灵最为密集，几乎连成一片暗红的雾带；中间一条次之，约有七八团较大的煞灵在来回游弋；最右边一条看上去煞灵最少，只有零星的几小团，但那条石梁本身最为残破，中间一段甚至有明显的断裂缺口，仅靠几缕混沌雾气勉强连接，危险性似乎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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