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水吟 第291章 万兽缘起

穿过最后一片缓冲的丘陵地带，真正踏入万兽山脉的地界时，映入江澈与苏芸眼帘的，并非预想中蛮荒无人的原始景象。

山脉入口处，竟形成了一片畸形的热闹集市。粗糙的木石结构房屋依着山势胡乱搭建，旌旗招展，上面绘制着各种代表不同佣兵团、探险队的徽记。空地上，人流熙攘，喧哗鼎沸，与山脉深处传来的隐约兽吼形成诡异的交响。

两人甫一出现，立刻引来了不少目光的打量。江澈气息内敛却难掩深沉，苏芸虽面色微白但气质出尘，在这龙蛇混杂之地显得颇为醒目。

立刻便有数拨人围了上来。

“二位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万兽山脉吧？”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咧着嘴，露出黄牙，“我们是‘裂骨团’的，专接深入山脉的护卫活儿，价格公道！看二位这气度，目标不浅吧？有我们带路，能省不少麻烦！”

另一边，一个精瘦的汉子挤上前，语速极快：“道友！我们是‘灵狐小队’，最擅长追踪特定妖兽，寻找天材地宝！看二位不像寻常猎户，可是有所求？加入我们，信息共享，所得按贡献分配，绝对公平！”

还有一个衣着稍显体面些的中年人，递过来一枚玉简：“在下代表‘万兽山庄’外围执事殿，此处可发布或接取各类任务。二位若需要特定材料、猎杀妖兽，或是探察某处险地，皆可在此发布任务，支付相应报酬，自有信誉良好的队伍接取，省时省力，安全亦有保障。”

各种招揽、推销之声不绝于耳，仿佛他们不是要踏入凶险之地，而是要去参加某场游猎。

江澈面色平静，对周遭的喧嚣充耳不闻。他目光淡然地扫过这些热情的面孔，并未停留，只是微微侧身，将苏芸更好地护在身侧，一股无形的气劲柔和地将挤得最近几人推开。

“不必。”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让那几个还想纠缠的招揽者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

没有再多言一个字，江澈牵着苏芸，径直穿过这片畸形的热闹区域，朝着山脉内部行去。他们的目标明确，无需与这些临时拼凑、心思各异的队伍纠缠。人多眼杂，反而容易横生枝节，暴露行踪。

那些被拒绝的招揽者看着两人毫不犹豫远去的背影，有的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句“不识好歹”，有的则眼神闪烁，暗自猜测着这对气质独特的男女究竟所图为何。

离开入口处的喧嚣，真正的万兽山脉才开始展露其面貌。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纠缠如巨蟒，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叶以及淡淡的妖气。脚下的路变得模糊难辨，四周不时传来令人心悸的嘶吼与窸窣声。

江澈根据云裳夫人所给玉简中的地图，辨认着方向。地图标注得颇为详细，但仅限于外围区域，越是深入，信息便越是简略。他们的目标“寒雾渊”，位于地图标注的外围与内围的交界地带，已属危险区域。

两人皆是真意境修为，脚程极快，又有江澈强大的神识提前规避一些明显强大的妖兽气息，一路行来，倒也有惊无险。偶尔遇到几头不开眼的低阶妖兽拦路，也都被江澈随手解决，并未耽搁太多时间。

如此行进了约莫两日，周围的空气开始明显变得阴冷潮湿，树木的形态也越发怪异，枝叶上开始凝结起白色的寒霜。

“应该快到了。”江澈停下脚步，望向远处一片被灰白色浓雾笼罩的山峦区域。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片区域散发出的森然寒意与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死寂。

那里，就是寒雾渊。

根据地图所示，寒雾渊并非一个简单的深渊，而是一片广袤的、被特殊寒雾笼罩的复杂地貌，其中峡谷、洞穴、地下暗河交错，地形极其复杂。而云裳夫人所言的阴寒妖气，便是在这片区域的深处被感知到。

站在寒雾渊的边缘，浓重的雾气仿佛拥有生命般缓缓流动，阻隔了视线与神识的深入探查。里面寂静无声，连虫鸣鸟叫都彻底消失，只有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

江澈眉头微蹙，他的神识探入雾气之中，竟感到一种滞涩之感，仿佛泥牛入海，难以及远。这寒雾，果然不简单，不仅能阻碍视线，竟对神识也有极强的压制效果。

苏芸也感应到了这雾气的异常，她轻声道：“这雾……有古怪。我的灵觉在里面也受到了很大限制。”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他们对寒雾渊内部的了解，几乎为零。云裳夫人的地图也只标注了外部轮廓和几个可能的入口。里面究竟有何种危险，那目标妖兽具体在何处，一切都需他们自行探索。

“跟紧我，不要离开我周身三丈。”江澈沉声道，体内云冥真气开始缓缓运转，在两人周围布下一层更凝实的防护。同时，他手中已扣住了几枚用于照明和驱散阴邪的“阳炎符”。

苏芸点头，手中也悄然握住了一枚冰蓝色的玉佩，那是水靖柔所赠的玄冰护心佩，关键时刻可激发护身。

没有犹豫，江澈当先一步，踏入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白色浓雾之中。苏芸紧随其后。

身影瞬间被浓雾吞没，外界的光线与声音仿佛被彻底隔绝。周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以及那无孔不入、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真正的挑战，此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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