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卿做了不好的梦。
梦里他像一块柔软的脂膏,被摊开,被刮平,被聚拢,被揉匀。
有火慢慢烤着他,有水从他身体里渗出来;
油珠儿一样,腻腻的,亮亮的。
分开了,就又聚到一起。
他又梦到花,梦到露水。
花开的太过了,花瓣都向外折出去。
花蕊澄黄,栖在片片紫红当中,艳得让人心惊。
有云,有雾,有雨。
丝丝缕缕笼着,无声无息飘着。
在他意识到以前,早就将他的一切都浸透了。
……
沈厌卿猝然惊醒,捉住那支伸向自己的手。
他猛地弹起,克服着一阵天旋地转下的头晕,将对方牢牢制住,压在身下。
他这些天来身上缺劲,又头痛欲裂,耳畔嗡鸣;
此时每根筋都绷直了也榨不出多少力气,压制得十分勉强,好在对方并没有任何反抗之举。
……对方没有反抗?
沈厌卿凝一凝神,就看见了姜孚那双无辜的眼睛。
“…………”
姜孚的表情平静的很,好像半夜突然被自己的老师压在床上是一件无比正常,人人都可能会经历的事。
“看您好像做了不太舒服的梦……”
他小声解释自己刚才拍人的举动。
沈厌卿手一松,摇摇晃晃往旁边倒去,被姜孚伸手一垫,安安稳稳躺回床上。
“……是臣冒犯了。”
他有点艰难地开口。
不单是为了方才的举动;
更是因为刚才肢体摩擦间,他察觉到二人身体都起了些异常反应……
梦中的几幕场景又从他眼前晃过,迷迷蒙蒙,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此身所在。
沈帝师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缩起来,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去了。
虽然这样也是冠冕堂皇的遮掩,但总归聊胜于无,能让他这张老脸得些缓和的时间。
卷到一半,又怕姜孚着凉,回过身拨回去些。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应当是姜孚起了身。
小皇帝替他轻轻理了理被角:
“老师盖吧。
我去再抱一床来就是了。”
沈厌卿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只窝在被子里闷闷“嗯”
了一声。
他听见学生下床去的声音,听见新被子被抱上床,暄软地被铺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