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孤勇辩众口》
寒意并非来自深秋的风,而是源自那些躲闪又充满探究的目光,和那些刻意压低却又能恰好让你听见的窃窃私语。
陈健,或者说陈巧儿,背着新砍的柴禾,从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走过。原本聚在一起闲话的几个妇人,声音立刻低了下去,眼神却像黏腻的蛛网,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带着一种混合了鄙夷、恐惧和一丝病态好奇的复杂情绪。等他走远几步,那压抑的声浪便又如同苍蝇般“嗡”地一声聚集起来。
“…就是他,猎户家那个傻小子,听说中了邪,会妖法…” “可不是嘛,把花家那丫头迷得五迷三道的,连李员外家的亲事都敢拒…” “听王婆子说,她亲眼看见他半夜对着一块铁片子(指陈巧儿磨的铁片小刀)念念有词,不是妖术是啥?” “离他远点,沾上晦气…”
那些话语的碎片,像淬了毒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背上。陈巧儿面无表情,只是肩上的柴捆似乎又沉了几分。他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躲回那个虽然清贫却至少能提供一丝屏障的家中。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自那日他让小衙内张茂和他的狗腿子在山道上吃了瘪(用几个简易的绳套和陷坑让他们摔得鼻青脸肿)之后,村里的风言风语就彻底变了味。从最初对他“开窍”后做些稀奇小玩意的惊奇,变成了如今对他“身怀妖术”、“蛊惑人心”的恐惧与排斥。
李员外家的手段,卑劣却有效。他们不需要动刀动枪,只需撒播出这些精心编织的恶毒种子,自然有这片封闭土地上固有的愚昧和保守作为肥沃土壤,让其疯狂滋生。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母亲低低的啜泣声和陈父沉闷的呵斥:“…哭什么哭!早就说了让他安分点!现在好了,全村都指着脊梁骨骂!这日子还怎么过!”
陈巧儿推门的手顿了一下,心头像是被一块湿冷的石头堵住。父亲的恐惧和埋怨,母亲的眼泪,比村民的议论更让他感到窒息。他这个“外来”的灵魂,终究还是给这个勉强糊口的家庭带来了难以承受的麻烦。
他沉默地放下柴禾,想去灶房帮忙,却被母亲慌乱地避开眼神。父亲蹲在墙角,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也化不开他眉宇间深深的愁绪。
“爹,娘…”陈巧儿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安慰,却发现语言在此刻如此苍白。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说那只是简单的物理原理?只会被当成更大的疯话。
院门被猛地推开,隔壁的春生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色发白:“巧儿!不好了!七姑…七姑她跟人在祠堂口吵起来了!”
陈巧儿心头猛地一揪:“跟谁?为什么?”
“还能为啥!就为那些烂心肝的屁话!”春生又急又气,“几个长舌妇围着她说难听的,说什么你用了邪法骗她,说她…说她不清不白…七姑气不过,就跟她们辩起来了!围了好多人!”
陈巧儿脸色瞬间变了。花七姑的性子外柔内刚,极其坚韧,但让她一个姑娘家独自面对那些积毁销骨的污蔑,他简直不敢想象那场面。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就朝外冲去。
“巧儿!回来!你别去!越搅和越乱!”陈父在他身后焦急地大喊。
但陈巧儿已经听不进去了。风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擂动。他绝不能让七姑独自承受这一切。那些污水是因他而来,这把火是因他而烧,他岂能龟缩在后?
祠堂前的空地上,已经围了不少村民。人群中央,花七姑孤身一人站在那里,身姿挺得笔直,像一株迎风的山竹。她白皙的脸颊因激动而泛红,眼眸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直视着面前几个唾沫横飞的中年妇人。
“……你们红口白牙,凭空污人清白!巧儿哥怎么了?他做的那些东西,哪个不是让人省力方便的?水簸箕是不是让三婶家打水轻快了?改良的镰头是不是让春生哥家收割快多了?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妖术邪法?!”她的声音清亮,带着颤,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一个吊梢眼的妇人撇撇嘴,阴阳怪气:“哎哟,这就护上了?谁不知道他以前是个闷葫芦,摔了一跤就突然开了窍,不是山精野鬼附身是啥?七姑啊,你年纪小,别被骗了,失了清白身子,将来可是要沉塘的!”
恶毒的话语引来一阵低低的骚动。
花七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妇人:“你!你胡说!巧儿哥是摔明白了!他人好心善,比你们这些整天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干净一千倍一万倍!我和他发乎情止乎礼,堂堂正正!反倒是你们,收了李员外家多少好处,在这里昧着良心血口喷人!”
她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决绝的勇气:“我知道,你们怕李员外家的权势,不敢得罪!可我花七姑不怕!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我心悦陈巧儿,是我自己愿意的!跟他会不会做那些东西没关系!就算他是个一无所有的穷猎户,我也跟定他了!李员外家再好,我不愿意,谁也别想逼我!你们有谁想看我笑话,想看我低头,趁早死了这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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