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鲁大师那间总是叮当作响的工坊温柔吞没。然而,此刻从工坊内传来的,并非金石敲击之声,而是一种奇异的、富有韵律的“嘎吱——哗啦——”声,间或夹杂着清冽的水流涌动。
陈巧儿屏住呼吸,借着窗外透进的稀疏月光,紧紧盯着工坊角落那个已然运转起来的小型水车模型。木制的叶片循环往复,带起竹管中的溪水,稳定地注入高处的蓄水槽中,那流畅的节奏,仿佛一颗在黑暗中跳动的心脏。
成了!她改良的筒车供水模型,第一次依靠模拟的溪流动力,实现了全自动运转!
就在她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几乎要欢呼出声时,工坊外,靠近溪边的灌木丛中,传来几声极不协调的、窸窣踩断枯枝的轻响。那不是夜行动物的足迹,更像是……人。
白日的工坊,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鲁大师绕着那架还在测试中的改良水车原型,已经转了足足三圈。他那张总是刻满严厉皱纹的脸,此刻表情复杂得如同打翻的颜料铺。惊讶、困惑、欣赏,以及一丝被后辈超越的微妙不甘,最终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带着木屑味道的叹息。
“巧儿,你这丫头……”他伸出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水车核心部位那几片带有特殊弧度的叶片,“这叶形,绝非古法。还有这联动齿轮的减速比,计算得如此……刁钻。你从何想来?”
陈巧儿正用一根炭笔在一块刨光的木板上飞快地演算着什么,头也没抬:“师傅,这叫流体力学和杠杆原理优化。水流冲击叶面时,这个弧度可以增加受力面积,减少涡流带来的能量损耗。至于齿轮组,是为了在低流速下也能获得足够的提水扭矩……”她说着,顺手在木板角落画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圆,又在旁边标注了一串鲁大师看不懂的符号,“喏,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鲁大师盯着那串如同鬼画符般的“πr2”和“F=ρgv”,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一把抓过陈巧儿之前设计的草图,上面除了工笔描绘的构件,还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自动循环可持续生态灌溉系统一号机”。
“这起的什么破名字!聱牙诘屈,谁能记得住!”鲁大师忍不住吹胡子瞪眼,“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叫‘翻车’、‘筒车’,简单明了!到你这就成了什么……系统?还一号机?”
陈巧儿吐了吐舌头,狡黠一笑:“师父,这叫品牌意识。等以后咱们做出系列产品,比如‘全自动智能织布机’,‘自适应环境恒温茶窖’,名字一听就高端大气上档次,跟别家的都不一样嘛。”
“高端……大气……”鲁大师咀嚼着这几个陌生的词汇,看着陈巧儿那理所当然的现代思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只能无奈地挥挥手,“罢了罢了,你且说说,这‘一号机’,比起老式水车,效能几何?”
谈到专业,陈巧儿立刻正经起来,眼睛闪闪发亮:“根据初步测试,在相同水流条件下,提水效率能提升三成以上,而且更省力,对水流速度要求更低。这意味着以前一些因为水流平缓无法安装水车的旱地,现在也有希望得到灌溉了。”
她拿起一个用细竹和丝线制作的自动织机模型,轻轻拨动机关,梭子便灵巧地来回穿行:“这个也是同理,通过这几组偏心轮和弹簧片的配合,可以实现半自动换梭,能省下不少人力。”
鲁大师沉默地看着那自行运转的织机模型,又看了看角落里那架源源不断提水的“一号机”,目光最终落在陈巧儿那张因专注和兴奋而泛着红晕的脸上。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弟子,脑子里装着的那些离经叛道的“格物之理”,确实拥有着撬动现有工匠技艺格局的潜力。那不仅仅是改良,更像是一种……升维打击。
与此同时,工坊外不远处的茶山上,花七姑的歌声正随着山风飘荡。她不再仅仅满足于采摘,而是将制茶的各道工序——萎凋、杀青、揉捻、烘干,都编成了优美的舞蹈动作。素手翻飞,腰肢轻旋,仿佛不是在劳作,而是在进行一场与大自然的对话仪式。她新近炒制出的“雀舌春茶”,因火候掌握得妙到毫巅,带着一股独特的清冽兰花香,已在小范围内引起茶客们的啧啧称奇。有人开始打听,那在茶山歌舞的“茶仙子”究竟是何人。
然而,阳光下的技艺精进与声名初显,也引来了暗处的窥探。李员外派来的眼线,已经确认鲁大师这里最近动静不小,尤其是那个姓陈的女子,似乎在捣鼓些不得了的东西。李员外撵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听着手下回报“水车奇效”、“织机自转”、“茶香引人”的消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不能让这师徒二人,尤其是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陈巧儿,继续这般顺利下去了。
是夜,月隐星稀,万籁俱寂。
两条鬼鬼祟祟的黑影,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鲁大师工坊的后院墙根下。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破坏那架已初见成效的改良水车原型,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个狠狠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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