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玄觴一走进去,便看到了两侧跪了一地的侍女侍从。
“下去吧。”
他说道。
两侧的人顿时如蒙大赦,安静无声地退了下去。
皇帝一身玄金朝服还未换下,屹立在大殿的最上方,背影威严肃穆。
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怒意未消的脸庞上看到奚玄觴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出现,顿时气得斥责他。
“你还知道回来?!”
“刚恢復就跑出去,还不让任何人跟著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奚玄觴无视了他恼怒的话语,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去仙临山了。”
“什么?”
皇帝的怒火一滯。
他因为奚玄觴这句话震惊不已,顿时顾不上对於奚玄觴私自出宫的愤怒担忧,急忙问道:“不去仙临山,那你要去哪?”
“你要是担心在仙临山无聊,我每日去看你也行啊!”
“.........”
奚玄觴眼里划过淡淡的嫌弃,他打断了皇帝的念叨,继续说道:“我要去道院。”
“道院?”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古怪。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道院你隨时都可以去,但仙临山可等不了。”
那里是唯一能遏制奚玄觴情况恶化的地方。
奚玄觴神色不变。
“我只去道院。”
皇帝这一口气差点没能咽下去。
他看著奚玄觴我行我素、冷酷偏执的模样,又想起他偷跑出宫的事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皇帝一怒之下,直接质问他:“现在你只要进阶,就会折损命数,即便如此你还执意去道院?!”
“......是。”
奚玄觴沉默了一瞬,再次坚定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待我命数耗尽,奚玉衡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继位了。”
“你.........”
皇帝愣在了原地。
他唇边蔓延出苦涩的意味,看著奚玄觴冷漠的眼神,仿佛他们之间不是父子,而是陌生人。
恍惚间,那个年幼时金枝玉叶、雪白可爱的孩子在他的脑海中已然模糊不清。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仙游帝子。
他们之间隔了十多年缺失的陪伴岁月。
皇帝语气缓和下来,想要解释:“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在乎。”
奚玄觴转身离去,“你也清楚,我的决定无人可改。”
皇帝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离去的孤冷背影,脸上的神情一瞬间恍若苍老了几十岁。
他沉沉嘆了一口气,离开了天闕殿。
走出大殿时,看著候在殿外的柳鸿,他眉眼锐利地扫了过去:“......你叫柳鸿?”
柳鸿心中无声嘆了一口气。
他上前一步,恭敬垂首:“柳鸿见过陛下。”
皇帝目光犀利地盯著他:“渊儿是不是出去见了什么人,並且他突然改主意入道院,也是和这个人有关。”
他甚至有些大胆猜测,或许他去见的人就是他找了许久的极品雷灵根剑修。
柳鸿垂首的姿態不变,却闷著不吭声。
他现在是帝子近臣,若没奚玄觴允许,自然不敢將过去的事告诉皇帝。
但皇帝也能从他的態度中猜到一二。
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也罢,那就先让他去道院一段时间。”
到时候他再偷偷打探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让他这大儿子如此魂不守舍。
......奚玄觴从天闕殿后的温泉池中踏出来,隨手拿过屏风架上的雪白外袍披在身上。
发梢上滴落的水珠一路蔓延,落入起伏的沟壑中。
水色湿漉漉地洇湿一地,潮湿的雾气从温热的池水中蔓延出来,柔和了五官。
他眸中氤氳著湿润的色泽,雪白的肌肤上唇色緋润。
奚玄觴来到內室,看著安静孤寂的寢殿,微微咬起了牙......这么晚了,那两个还没回来?
它们该不会就这样得寸进尺、肆无忌惮、臭不要脸地留在扶兮身边吧?!
奚玄觴坐在床榻边,越想越不对劲,心中各种阴暗的念头滋生。
片刻后——
他的神魂直接降临在了朱雀身上。
“!!!”
柔软的触感猛然落在了神魂上,伴隨著轻浅温热的呼吸,奚玄觴嚇得一个激灵,傻愣在了原地。
这只胖鸟做了什么?!
扶兮將脸颊上的浮毛拿走,望著那双圆溜溜的大豆眼睛,戏謔地说道:“看来阿玄没亏待你,养得这么胖。”
“.........”
奚玄觴神色僵硬。
朱雀是被南璃家那群人餵得这么胖的,和他可没有关係。
下一瞬,他望著扶兮放大的脸庞近在咫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朱雀是在用自己肥胖的身躯去蹭扶兮。
掉毛还敢乱蹭!!!
莫非他不在的时候,它已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举动了?!
他內心嫉妒得不断往外冒著酸泡泡。
“小啾?”
扶兮见朱雀像是呆住了,傻傻地站在她肩膀上,困惑地喊了一声。
小啾?
扶兮竟然还给这胖鸟取名字了!
奚玄觴识海內一片狂风骤浪,没有片刻的停歇,差点將自己逼得气炸了。
在扶兮如此近距离的注视下,他担心自己会被发现,於是僵硬又不甘地学著朱雀那黏糊糊的劲,小声地“啾”了一下。
扶兮眉眼舒展。
“看来是累了。”
“扶兮!”
嘖嘖恰好在这时从门外衝进来,它的嗓音中充斥著疲惫的哭腔。
“呜呜呜我不想跟惊蛰姐姐练剑了,我不是做剑灵的料!”
惊蛰剑从身后追了上来,语气严肃失望。
“身为剑灵不可如此懈怠。”
嘖嘖一整个落荒而逃,正想扑进扶兮怀中求救,却陡然察觉到了一股强悍的神魂威压,本能地压制住了它。
它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便在扶兮肩膀上看到了一脸阴冷讽刺的朱雀。
想也不用想,朱雀被顶號了。
“.........”
嘖嘖顿时剎住了车。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嘖嘖哽咽地说道:“扶兮,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好。”
扶兮瞭然地頷首,偏过头去问朱雀,“你呢?”
奚玄觴差点没来得及收回警告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听到扶兮的询问,他有些迟疑。
他当然是想留下来的。
但她问的是朱雀。
奚玄觴想了想,还是撤去了降临在朱雀身上的神魂,並且临走前落下一句话。
滚回来。】
朱雀刚清醒过来,就接收到了来自本体的警告,它顿时嚇得炸毛,不满地“啾啾”了两声。
最后它还是不情不愿地跟著嘖嘖离开了。
心机深沉、诡计多端、拈酸吃醋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