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安驿馆的空气凝滞如铁。孙德海那副精心雕琢的笑脸彻底垮塌,面皮由白转青,捏着那份刚刚由八百里加急快马送抵、犹带风尘与森然寒气的文书,指尖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文书上,只有一行墨色淋漓、笔锋如刀似剑的朱砂批字:
“军情如火,何敢迁延?宝安阻路,视同通敌!立放行!”
落款处,一枚小巧却重逾千钧的朱印——“女相司政”。
七个字,一枚印。没有冗长的训斥,没有繁琐的追问,只有最直接、最冷酷的判决,带着那位执掌南汉半壁朝纲的铁腕女相独有的、不容置疑的意志。仿佛隔空一个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宝安县上下所有试图拿捏拖延的官吏脸上。
孙德海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喉咙发干,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猛地抬头,看向端坐主位、面无表情的林自强,眼中再无半分之前的算计与试探,只剩下惊惧与惶恐。“林…林将军!下官…下官这就去办!即刻放行!即刻放行!”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出驿馆,声嘶力竭地对着外面候命的吏员吼道:“快!快!开闸!引航!所有关卡即刻放行!耽误林将军一刻,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驿馆的门窗隔绝了外面骤然爆发的混乱与喧嚣。副将赵莽狠狠啐了一口,虬髯怒张:“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见了女相的批文,跑得比兔子还快!”
军师沈砚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低声道:“女相此举,雷霆万钧。既解了我等眼前之困,亦是向沿途州府乃至……朝中某些人,昭示其对将军的态度。这虎皮,暂时可借。然,将军,”他看向林自强,声音凝重,“前方虎门,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林自强缓缓站起身,玄色铁甲在驿馆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微光。他并未因孙德海的狼狈而有丝毫得色,深邃的眼眸中反而沉淀着更深的凝重。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扉,目光越过喧嚣的码头,投向西北方浑浊江流奔涌而去的方向。那里,是扼守珠江、分割东西水运命脉的虎门要塞。
“女相之威,可过宝安。”林自强声音低沉,如同江底压抑的暗流,“却未必能震住虎门那位。”
船队再次启航,顺浑浊奔涌的珠江西行。两岸沃野平畴,村落星罗棋布,京畿道的富庶与安宁景象渐次铺开。然而,这份安宁之下,无形的压力却随着航程的推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两日后。
前方的江面陡然收束!
仿佛被无形的巨神之手扼住了咽喉,浩荡的珠江在此被三座拔地而起、陡峭如削的雄浑山峦硬生生夹成一道仅容数船并行的狭窄水道!水道两侧,嶙峋的山体如同被巨斧劈开,裸露出暗沉斑驳的岩壁,其上密布着蜂窝般的炮台孔洞,黑洞洞的炮口如同巨兽蛰伏的獠牙,森然指向江心。
巨大的铁索沉浮于浊浪之间,粗逾儿臂,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寒光,只需绞盘启动,顷刻便能截断江流。水道入口处,两座高耸入云的了望石堡如同镇门巨兽,其上旌旗招展,斗大的“汉”字王旗和“静海”军旗在强劲的江风中猎猎狂舞,透出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虎门!
南汉国京畿水路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铁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镇海”号缓缓减速,巨大的船身在激流中微微震颤。船头,林自强按刀而立,玄色披风在灌入峡口的猛烈江风中疯狂翻卷,发出裂帛般的声响。他仰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两侧山崖上密密麻麻的炮口和石堡上刀枪林立的军士。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感,混杂着江水的湿冷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所有海陆川将士的心头。
“停船!验关!”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裹挟着沛然莫御的力量,如同实质的音波巨锤,猛地从左侧最高的石堡上轰然砸落!江面似乎都为之一震,浪花激溅!
这声音并不如何尖利,却蕴含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与震荡感,仿佛能直接敲打在人的骨髓深处,震得甲板上一些修为稍弱的军士气血翻腾,耳膜嗡嗡作响,脸色瞬间发白。
雷音贯耳!
林自强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他周身无形的气机瞬间被这股强大的音波引动,体内沉寂的筋骨皮膜深处,仿佛有无数道细微的雷霆被唤醒,发出低沉的嗡鸣,自发流转,抵御着这股外来音波的侵袭。他按在刀柄上的手背,青筋微微一凸。
雷音境大成!
唯有将筋骨皮膜淬炼至“雷音”大成之境,举手投足间引动风雷之声,音波化形,可慑敌胆、乱气血!镇守此地的亲王刘镇岳,果然名不虚传!
一面巨大的、绣着狰狞虎头的黑色令旗从石堡上猛然挥下。数艘狭长迅捷的快船如同离弦之箭,破开浪花,瞬间包抄而至,将海陆川船队牢牢围在江心。船上的军士个个气息精悍,眼神锐利如刀,身着精良的黑色水靠,手中劲弩上弦,弩箭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有剧毒。
“前方船队,报上名号!通关文书,速速呈验!”一艘快船逼近“镇海”号船舷,船头一名身着玄甲、气息沉凝的校尉厉声喝道。他目光扫过林自强身后那几艘被铁链串着、布满战斗痕迹的海盗船时,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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