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新火 第25章 风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一场席卷宫廷的风暴，以立政殿为中心，骤然爆发！

百骑司的精锐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东宫一角的尚药局。所有当值的御医、司药、药童、杂役，全部被控制，跪在冰冷的院子里，瑟瑟发抖。

审问在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下进行。矛头迅速指向了负责处理药渣的低级杂役——刘一元。当凶神恶煞的百骑司校尉将他从人堆里拖出来时，刘一元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裤裆湿了一片。

“说！曼陀罗是不是你放的？谁指使你的？！”校尉的钢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饶命！大人饶命啊！”刘一元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是…是小的…小的该死！是…是…”他惊恐地想要说出那个名字，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双眼如同死鱼般突出，嘴角迅速涌出大量带着泡沫的黑血！他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仅仅挣扎了几下，便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服毒！”校尉脸色剧变，立刻掰开刘一元的嘴，果然在他后槽牙的蜡封里，发现了残留的毒药粉末！

线索，在即将指向最关键人物的瞬间，戛然而止！

消息传回立政殿。

“死了？！”李世民怒极反笑，那笑声却比寒冬更冷，“好！好得很！真是滴水不漏！好手段！”

他看着地上刘一元那迅速变得青黑的尸体，又看看孙思邈掌中那致命的曼陀罗粉末，最后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眼神冰冷的李承乾身上。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长孙皇后压抑的啜泣声。

孙思邈长叹一声，拂尘轻扫，仿佛要拂去这殿中的血腥与阴谋：“陛下，太子殿下体内之毒，盘根错节，既有‘往生’之阴狠，又有曼陀罗之侵蚀，更需谨慎调理。老道当竭尽全力，先为殿下拔除这后加之毒，再图压制‘往生’。”

李承乾缓缓抬起头，望向殿外阴沉沉的天空。刘一元的死，看似终结，实则如同投入深潭的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他知道刘一元是谁安排的，正因为知道，才像一根淬毒的尖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底。兄弟阋墙，竟已到了如此不死不休的地步！他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决绝和深不见底的寒意。

药王带来的不仅是希望，更撕开了这金碧辉煌的宫墙之下，最血腥、最肮脏的一角。暗处的敌人，比他想象的更加阴毒，也更加迫不及待。这场围绕着东宫、围绕着帝国未来的无声战争，在孙思邈的火眼金睛下，终于彻底浮出了水面，变得更加凶险，也更加…不死不休。

甘露殿内，李世民连日来的震怒似乎平息了一些，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曼陀罗投毒案以杂役刘一元的“畏罪自杀”草草结案，对外宣称是刘一元因怨恨太子责罚而投毒。没有确凿证据，牵涉亲王，李世民也只能将滔天怒火暂时压下，命百骑司暗中彻查。

这日午后，李世民正在批阅奏章，内侍监王德却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地捧着一个紫檀木匣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陛…陛下！百骑司…百骑司在清理前东宫库房时…于…于一处暗格夹层中…发现了这个！”

李世民皱眉，放下朱笔：“何物如此惊慌？”

王德颤抖着打开木匣。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卷保存尚好、却已明显陈旧的绢帛。他小心翼翼地将绢帛取出，在御案上缓缓展开。

绢帛上，是李世民极其熟悉的、属于他兄长李建成的笔迹！字迹潦草，力透纸背，带着一种刻骨的悲愤与绝望，赫然是一封遗书！

“……世民吾弟…当你见此书时，为兄或已魂归九泉…玄武门之事，非兄本意，实乃受人构陷，身不由己！有人…伪造我与元吉密谋加害父皇之书信，置于我案头…父皇震怒，元吉更是火上浇油…我百口莫辩！此人…心思歹毒，布局深远，意在挑拨你我兄弟，更欲乱我大唐江山！…吾弟…若你心中尚存一丝兄弟之情…望明察秋毫…莫让真凶逍遥…使我含恨九泉…建成…绝笔！”

轰——！

李世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顶门，眼前发黑！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死死抓住御案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玄武门！又是玄武门！这如同梦魇般的往事，竟还有如此隐情？伪造书信？构陷？兄长…竟是被冤枉的？！

“父皇！父皇息怒！”闻讯赶来的李承乾刚踏入殿门，便看到父亲如此失态的模样，心中一惊。

然而，李世民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猛兽，带着无尽的痛苦、难以置信和…一种冰冷的怀疑，直直地刺向李承乾！

“是你吗？”李世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是你…让人找到了这封‘遗书’？承乾！告诉朕！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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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长安新火请大家收藏：()长安新火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李承乾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父皇…竟在怀疑他伪造遗书？！怀疑他为了稳固太子之位，故意翻出玄武门旧案，动摇父皇的威信？一股巨大的冤屈和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父皇！”李承乾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儿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以此等事构陷父皇！更不敢…不敢亵渎伯父亡灵！此遗书，儿臣今日方知！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他抬起头，直视着父亲那双充满痛苦和猜忌的眼睛，眼神坦荡而悲愤。

李世民死死地盯着儿子，胸膛剧烈起伏。理智告诉他，李承乾此刻的反应不似作伪。但玄武门是他心中最深的刺，这封突然出现的遗书，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他最脆弱的地方！是谁？究竟是谁？！是建成余孽的报复？还是…朝中另有野心家？或者是…眼前这个羽翼渐丰的太子，为了彻底扫清障碍？猜忌的毒藤，在帝王心中疯狂滋长。

父子二人，在空旷的甘露殿内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张力。王德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

良久，李世民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坐回龙椅，挥了挥手，声音疲惫至极：“…你…退下吧。此事…朕自会查清。”

李承乾深深叩首，起身时，脸色比殿外的天空还要阴沉。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去。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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