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把第七份项目申报书的装订线压平整时,办公室的日光灯管突然闪烁了两下。下午四点十七分,他的指尖在“研发投入占比”那栏停顿——小数点后第三位差了0.01%,这意味着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的评分会少0.5分。窗台上的仙人掌又扎破了手指,是上周帮初创企业整理材料时被划的,那家做智能花盆的小公司,老板把母亲的养老钱都投了进去,申报书的页眉处还留着他用铅笔写的“妈妈加油”。
“林哥,农业局的申报系统崩了!”实习生小谭抱着笔记本电脑跑进来,帆布包上别着的向日葵徽章歪在一边。她把屏幕转向林夏,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种植合作社的王大姐说,今晚十二点是申报截止期,她们的‘有机水稻’项目要是报不上,今年的肥料补贴就没了。”
林夏的目光扫过系统报错界面,代码末尾的“timeout”刺得人眼睛疼——这是老旧服务器的典型症状,上个月他帮林业局申报防护林项目时,系统也在截止前两小时崩溃过。他拉开抽屉,在一堆U盘里翻出个贴着红色标签的,里面存着农业局系统的离线申报模板:“这是去年开发的备用模板,让王大姐按这个填,我联系技术科解锁后台,争取宽限两小时。”
小谭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林夏看着她在申报表里插入王大姐发来的稻田照片,想起自己刚做项目申报专员那年,也是这样对着政策条文掉眼泪。带他的老徐师傅总说“申报不是填表格,是给梦想搭梯子——你写的每笔研发费用,都连着小老板的厂房;你算的每项补贴,都系着农户的收成”。老徐退休前留给他一个铁皮柜,里面塞满了十五年的申报案例,最底下那盒是2008年的,牛皮纸袋上写着“汶川灾后重建项目”。
王大姐的申报材料里夹着张手写的成本表,“有机肥”那行的数字被涂改了三次。林夏认出这是她儿子的笔迹,那个在县城读职高的少年,上周还在电话里说“想考农业大学,帮妈妈搞智慧农业”。他调出本省的“雨露计划”申报指南,在附件里加了页政策解读:“这是给农村学子的助学补贴,让孩子填了试试。”
傍晚六点零三分,农业局的技术科回了电话,说可以延长申报时间。林夏刚松了口气,手机就震动起来——是做工业机器人的老陈发来的语音,背景里有金属撞击的哐当声:“林老弟,审计报告里的‘研发人员名单’被打回来了,说张工的职称证是地方发的,不认!”
林夏抓起老陈去年送的台历,上面用红笔圈着“6月15日”——是他女儿的高考日。这家只有五个人的小作坊,去年为了攻克核心算法,老陈带着团队在车间睡了三个月,张工的父亲病危都没回去,现在职称证成了卡脖子的问题。
“把张工的专利证书找出来,”林夏翻出《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管理办法》,在第11条下划线,“这里写着‘核心研发人员可凭专利替代职称证明’,他作为发明人的那项‘机器人视觉定位’专利,刚好符合条件。”
老陈的声音突然哽咽:“张工他……今天上午刚把父亲送走。我怕他挺不住,没敢告诉他申报遇挫。”林夏仿佛能看见电话那头,老陈正蹲在堆满零件的车间里,手里攥着那张被退回的名单。
“你就说材料通过了,让他好好送老爷子。”林夏在申报系统里上传专利扫描件,“我跟评审组说情况特殊,他们同意特事特办。”他想起老徐的铁皮柜里有份2013年的申报材料,某页贴着张医院的缴费单——当年有个创业者在父亲病床前填完了申报书,老徐帮他跑了七趟政务大厅,在截止前最后十分钟提交成功。
晚上八点,林夏在食堂热饭时,小谭举着份报纸跑过来,头版是“本省新增237家高新技术企业”,其中有那家智能花盆公司的名字。“王大姐刚才发来了视频,”小谭把手机递给他,屏幕里的稻田在夕阳下泛着金光,王大姐举着刚收割的稻穗,身后跟着一群戴红领巾的孩子,“她说要给你寄新米,让你尝尝‘政策的味道’。”
林夏的饭勺在保温桶里顿了顿。妻子上周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女儿举着画笔画的“爸爸的办公室”,里面有个顶天立地的铁皮柜,每个抽屉都冒着星星——那是她听妈妈说“爸爸帮很多人实现了愿望”后画的。他这个月只在女儿睡前回了三次家,每次都看见她把申报书的边角剪下来,折成纸飞机,说“要飞到天上去告诉月亮,爸爸在做好事”。
“林哥,科技局的李科长来了。”前台小妹的声音带着怯生生的试探,“他说有个‘揭榜挂帅’项目,想让你给那家残疾人创业园辅导辅导。”
李科长带来的申报书皱巴巴的,封面上画着个轮椅上的小人,正举着奖杯。“他们做的盲用读屏软件,技术挺好,就是不会写申报材料。”科长的手指在“社会效益”那栏敲了敲,“创始人是位视障程序员,说想让更多盲人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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