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容烨在位多年,暴戾恣睢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便是这幅模样,他仍打从心底惧怕。
没人管那妇人,那妇人尖声叫喊,仰着头泪流满面。
然而隔着朦胧水雾,她看着容烨懒懒合上的眼,剩下的哭喊话语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卡住了。
“你个没良心的奸人!”
她气急败坏的重重捶打了一下站笼。
笼子太高,她踮起脚尖也够不到上面的脑袋,只能这么捶打着,打得指骨通红。
她骂:“你害死我儿,害死那么多的百姓将士,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容烨没睁眼,听着她的话,只是轻嗤一声,慢声道:“这般想本王死,那便让开。”
他懒懒道:“你挡着本王上路的道了。”
“来人。”
他习惯性命令着,“带下去。”
握剑的锦衣卫下意识上前一步,剑出鞘三分,对着妇人道:“夫人请移步。”
这一连串动作做完,他才反应过来什么,冷汗“唰”
地下来了。
“你也是那贼子的人!”
妇人瞪大眼,毫不畏惧地推搡着他,朝着周围大喊:“各位看啊!
容贼还有走狗!”
“退下!”
握剑的锦衣卫后方,指挥使方晋按住他的肩,将他往后一带。
他神色肃穆,目光看着妇人,又缓缓扫过躁动起来的围观群众。
“容贼即将行刑,在下知道各位都恨不得啖他肉,既如此,那便不要拦着。”
“锦衣卫不会拦着诸位抛物,也不会拦着诸位的嘴,只一个要求,便是不要挡路。”
“夫人,若真想为你儿报仇,那便让开,将这贼人送到断头台去!”
方晋声音洪亮,他高声道完,街上听见的人随着他最后的话音,跟着道了一句:“送到断头台!”
整条街齐齐高喊着:“将他送到断头台!”
妇人泪眼婆娑地让开了路,被拦住的站笼继续前行。
沿路的百姓高声喊着那一句话,嗓子哑了破了都不在意,目光一道一道从四面八方钉在容烨脸上。
他们扔着手里能找到的东西,烂菜叶臭鸡蛋,一股脑的全往站笼上扔。
力气大的能直接砸在容烨脸上,力气小的扔在笼子上,刺鼻的臭鸡蛋味也能补上伤害。
合着眼的人却在这么多的攻击下沉寂着,没有丝毫波动。
直到上了断头台,站笼打开,他才睁了眼,颇有几分倦怠的抬手,将脸侧溅上的鸡蛋液抹掉。
华服褪下,只着一身囚服的他未束发,披散的墨发上沾着的鸡蛋液去不掉,沾着的菜叶掉不下,脸上的灰蹭不掉,满身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