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丰没有生气,抬手一指站在旁边的赵硕。
“此乃瑞王的儿子,征虏將军,冠军侯赵硕,他可代表瑞王,证明我林丰站在大宗朝廷一方。”
赵硕在边城待过一段时间,很多军官都认识他。
听到林丰提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挺了挺胸脯,傲然看著眾人。
毕竟瑞王的大名很多人都听说过,也知道他在朝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又有二三十个军官开始往大堂左边移动过去。
人群中一阵骚动。
林丰负手站在大案后,冷冷地看著堂下的一眾军官。
他在跟这些人比耐心和毅力。
这些军官的护卫们,都被隔绝在大將军府之外,不怕引起譁变。
这就是林丰反应快的好处,不给对方准备的时间。
面对三万军卒的庞大压力,林丰也是拼了。
葛树国扭头看了看站到大堂左边的军官,眼神冰冷。
他这一眼,让已经站过去的军官,又有两三个悄悄回到右边。
“葛树国,我怀疑你与杜力盛有勾结,屡次三番质疑大將军的决定,是否心怀叵测?”
“你放屁,老夫在府军半生,忠心为大宗,为镇西,岂容你这黄口小儿...”
他的话未说完,噔棱一声弓弦绷响,一枝弩箭贯穿了他的脖颈。
葛树国转身,惊愕地看向身侧。
一个站在大堂角落里的军卒,正一脸惊讶地看著手里的弩弓。
“哎呀,失手了,不好意思失手了,將军对不起...”
大堂眾人立刻大哗,愤怒地指著那个军卒,大声喝骂。
还有的抬手指向林丰,嘴里嚷嚷著什么。
因为太乱,根本听不清楚。
林丰皱眉看向站在那一溜的军卒。
那个失手的军卒还在垂头拨弄著手里的弩弓。
三下两下,突然,又是一枝弩箭弹了出去,正中当前一个正在指著他怒骂的军官胸口。
弩箭劲力十足,近尺长的箭杆,几乎全部没入军官的胸口。
大堂內顿时一滯,那些还抬手相指的军官,悄悄把手缩了回去。
那军卒脸上带著惊慌的神色,无助地左看右看。
“哎,怎么回事,这破弩又坏了呀...”
林丰早就听出来,这个声音正是林巧妹的动静。
虽然她换了身军卒的甲冑,头上戴了遮面的铁盔。
但是声音换不了。
说是弩弓坏了,都是军人,谁也不是傻子。
所有军官都闭了嘴,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的两个將领。
鲜血缓缓从他们的身下流出来,在青石地板上蜿蜒,犹如此刻的心情,摇摆不定。
林丰喝道:“把他给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有军卒过来將那军卒抓住两条胳膊往外拖。
那军卒挣扎著大叫:“將军,是弩弓坏了,俺不是故意的...”
所有军官都不再说话。
死了两个高级军官,只打三十军棍,糊弄傻子呢你。
林丰转过脸来,冲眾人温和地一笑。
“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大家还有时间,可以慎重考虑选择问题。”
这次,呼啦啦一下子从右边窜到左边的军官,多达四五十个。
右边只剩下了十几个军官。
外面传来军棍重击**的声音,伴隨著哎呀哎呀地惨叫。
林丰也不再劝说,只静静地听著军棍有节奏的击打声。
击打声音停止,也没了惨叫。
片刻后,两个军卒跑进大堂內。
“报,將军,军法执行完毕。”
林丰点点头:“归列。”
两个军卒又站回到大堂边上,手里持了弩弓,挺直了身体,目不斜视。只是,有的军官眼尖,驀然发现。
那个弩弓坏了的傢伙,竟然又站在原来的地方。
我操!
只两个呼吸的时间,右边十几个军官中,七八个人挪动脚步,侧移到了左边。
现在,右边的军官,只剩了四个人。
不等林丰开口,一个军官拱手道。
“林將军,並非我等执拗,末將家室二十多口,还在府城,您就是弩弓都坏了,恐怕俺也不敢从命。”
他的声音已经带了哽咽。
林丰摆摆手:“好,我理解,你们几个,可以离开边城,回府城去吧。”
说著摆头示意:“护送他们出城。”
十几个军卒拥上来,將四个人围在中间,往外走去。
快走到大堂门口时,林丰又补充了一句。
“对不起啊,是弩弓真坏了。”
那几个军官,本来走得稳稳的,听闻此话,差点歪倒。
“把这里清理乾净,让人看著多瘮人。”
有军卒连忙提了水桶等物,將尸体抬出去,开始洗刷地板。
林丰看著几个忙碌的军卒。
“登记一下他们两人的姓名,报战损吧。”
一旁胡进才连忙躬身应是。
剩下的军官们默默站在一侧,垂头看著被渐渐清洗乾净的青石地板。
葛树国,抚军將军,边城府军高级將领之一。
也是最老资格的將领之一。
就这么没了,被一把坏了的弩弓射死了。
四个被护送出大將军府的军官,一路被十几个护卫裹挟著往城门走去。
行至半道,一个军官忽然问道。
“诸位兄弟,能不能让我等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十几个护卫没人说话,均面无表情,脚步却没停。
“诸位兄弟,我们这样被赶出城,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们,反正也是个死。”
依然没人回答他们,只是护卫们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刀柄。
街面上来来回回有一队队军卒走过。
整个边城从空气中都透出一股紧张感。
眾人来到城门处,一个护卫举起手里的令牌。
“林丰將军令,送他们出城。”
有守城甲正跑过来,查验了一下令牌后,举手示意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几个护卫站在城门內,眼睛盯著四个军官,等待他们走出大门口。
那四个军官互相对视一眼,再扭头看看门外的旷野。
这样出城,真活不成。
“诸位兄弟,我后悔了,我要跟著林將军打韃子,我要回去。”
一个军官大声叫嚷著,返身就往城內走。
两个护卫苍的一声將钢刀拉出来,警惕地瞪著他。
那意思,你敢再往回走一步,就动刀砍了。
那军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求求诸位兄弟了,能不能回稟一下,就说我,中护军,曾连,要求跟著林將军打韃子。”
他的眼睛里露出乞求之色。
对於一个府军中级军官,也曾经是铁血的汉子。
能如此哀求,已经到了极限。
终於,一个护卫开口道。
“从你们踏出大堂门口,就已经没了回头路,走吧,一路走好。”
几个军官看了看护卫们手里闪亮的钢刀,无奈转身,缓缓走向城门。
有两个年轻的护卫,眼里露出不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