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苏州府衙的青砖黛瓦上,唯有审讯室的窗棂透出昏黄的烛火,像一柄颤抖的剑,刺破了深夜的沉寂。
抓捕行动刚结束,谢浩楠就带人把犯罪团伙押回苏州府衙关押。他一身墨色劲装未脱,衣摆上还沾着些许尘土和草屑,他没有回去歇息换装,就径直走进了刑讯室。连日追查拐卖妇女儿童一案,他眼底布满红血丝,却丝毫不见疲惫,唯有眸中的光,如同蓄势待发的雄鹰,紧盯着堂下被铁链锁住的犯人。
堂下跪着的,正是这伙恶徒的头目刘三,以及他的四名手下。刘三约莫五十多岁,满脸横肉,左脸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像是爬着一条黑色的蜈蚣,此刻他垂着头,看似顺从,手指却在暗中不自觉地蜷缩,显然还在盘算着如何脱罪。他的四名手下则各有神态,两名年轻些的面如死灰,浑身发抖,另两名年长的倒是强装镇定,只是眼神闪烁,不敢与谢浩楠对视。
“堂下何人,如实招来!”谢浩楠拍了一下惊堂木,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震得审讯室的梁柱仿佛都在微微颤动。
刘三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声音有些发紧:“回大人,小人刘三。”
“刘三?”谢浩楠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他脸上的刀疤,心中莫名地窜起一丝异样的熟悉感,却又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如同玥儿所说,是幼时抢走自己远卖中原之人,“你等在苏州城外盘踞多年,拐卖孩童妇女,拦路抢劫,桩桩件件皆是死罪,如今人赃并获,你可知罪?”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衙役立刻上前,将一叠厚厚的卷宗扔在刘三面前,“这是近三年来,苏州及周边州县上报的失踪人口案卷,上面记载的失踪时间、地点,与你等作案的轨迹完全吻合,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三的脸色白了几分,眼神闪烁不定,嘴里却依旧硬撑:“大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小人冤枉啊!小人只是穷困潦倒,最近与友人一起做点买卖!”
“买卖?”谢浩楠怒喝一声,“无辜稚子,良家女子就是你所谓的买卖!先给我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留一口气就行!”
衙役们听命,上前拖起刘三,就地执行。
一时间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伴随着刘三的哀嚎充斥着刑讯室。旁边刘三的同伙两股颤颤,瘫倒在地,一名头发花白的突然“噗通”一声磕了个响头,声音带着哭腔:“大人,小人招了!小人全都招了!求大人饶命,给小人一条活路!”
这人是刘三手下的老油条,名叫王二,跟着刘三作恶多年,却最是贪生怕死。刚才在抓捕时,他亲眼看到刘三的得力干将被衙役当场斩杀,此刻又看到谢浩楠拿出的卷宗,知道这次定然是插翅难飞,与其被刘三拖累着一起死,不如主动招供,或许还能争取减刑。
谢浩楠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你说,本官洗耳恭听。若你如实供述,本官可酌情向朝廷禀报,从轻发落。”
“谢大人!谢大人!”王二连连磕头,额头上磕出了血印,“小人跟着刘三干了十五年,这些年,我们一共拐了二十三个孩童,十五个妇女,抢了十七次过往商客……”
他一边说,一边详细交代了每次作案的时间、地点、受害者的大致特征,以及赃物的去向。他的声音越说越急,像是要把压在心底多年的罪孽全都倒出来,生怕说慢了就没了活命的机会。
谢浩楠坐在堂上,手中的毛笔不断在纸上记录,笔尖划过宣纸,与王二的供述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为这些受害者写下迟来的公道。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握着毛笔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这些罪恶的细节,每一句都像一把尖刀,刺穿着他的耳膜,也刺痛着他作为护卫一方百姓总兵的良知。
就在这时,王二的一句话,让谢浩楠的笔猛地顿住,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圆点。
“……大人,二十年前,在苏州城观前街的元宵庙会上,刘三还亲手抢过一个两岁的男娃!那娃长得白白胖胖,脖子上挂着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一个‘楠’字……”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谢浩楠的脑海中炸开,他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二十年前,元宵庙会,两岁男娃,玉牌……这些词语像一把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记忆深处尘封多年的闸门,那些模糊的、破碎的片段,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听父亲说过,那天阳光很好,庙会上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他骑坐在父亲肩头,手里拿着老虎图形的糖画。母亲笑着对他说:“阿楠乖,与父亲在这里等我,娘去给你买花灯。”他点点头,攥着老虎糖画,乖乖地坐在父亲肩头等待。可没过多久,就被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强行抱了起来转身就跑。
他拼命地挣扎,踢蹬着小腿,模糊中看到那人的左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像一条丑陋的虫子,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他模糊记得自己被人抢走后,被塞进了一个黑漆漆的麻袋里,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哭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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