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都杵在官道拐角。
赵斐比明桂枝高了不止一个头,带着隐隐怒意疾走。
沿途树枝张牙舞爪笼下来,叶影在他们绸袍织出密密的网。
明桂枝追得满鞋泥星,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到了马车停靠的地方,赵斐骤然停下脚步,却良久不语。
随从们以为他们要密谈,娴熟地回避。
“允书兄——”
话音未落,腕子已叫他铁钳似的手扣住。
赵斐虎口有老茧,硌得她生疼。
那处皮肤底下突突跳动,不知是谁的血脉在贲张。
“孔雀爱羽,虎豹爱爪。”
他声音比夜露还凉,“你倒是怜惜自己的羽毛。”
明桂枝腕骨“咯”
地轻响,疼得眼底泛潮。
她不知他怨从何起,干脆把话说开了,兴许还能多掌握原身的信息。
“允书兄,你不妨明示。”
暮色里,赵斐眸光凛冽。
“状元郎怎么不露一手好书法?”
明桂枝一愣,难道原身也擅长书法?
但眼下只能继续之前的说辞。
“珠玉在前,不敢献丑。”
她手腕有种阴寒的、陌生的刺痛。
几番挣扎,无奈赵斐本就孔武有力,加之眼下他气在头上,她更挣脱不开。
“惺惺作态,”
他指尖猛然收紧,虎口在她腕上压出痕,“史三一介商贾,不配你留墨罢了。”
明桂枝无以反驳。
只怪自己不够谨慎。
二人皆是官身,为一面之缘的商人代笔留书,在时人眼中乃自贬身价。
她甚至让赵斐代书。
史三日后拓了他的墨宝作招牌,万一以后商品有何纰漏,便会算到赵斐这个“代言人”
头上。
这么看来,她简直陷人于不义。
无怪乎赵斐气愤。
“是在下龌龊,”
明桂枝忏愧道:“允书兄,万望见谅。”
手腕上的力度徒然骤减。
她感到赵斐轻抚她的腕骨,倏地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