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砖上,血点溅成泼墨残梅。
盛湛额骨撞在冷硬砖面,一声声钝响,闷如擂鼓。
那力道,像恨不得把魂魄都嵌进砖缝里。
牙关震得发麻,嘴角甚至渗出血丝。
每一次撞击,都让他心口发紧。
身体的痛楚,他能忍住。
毕竟那些卑微如尘埃的年年岁岁里,一次次遭遇暗杀。
擦过他耳畔的毒箭。
藏匿在他床榻下的银环蛇。
偷偷落了砒霜的美酒……
比眼前刺骨十倍百倍的痛,他经历过。
痛,算不得什么。
但那无时无刻萦绕心头的无力感,却似千斤石,压得他透不过气。
血腥味愈发浓烈。
盛湛竟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
明府地窖是腥的,皇孙府也是腥的。
却幸好,小表妹的止血散掺了桂花香,令血味变得腥甜。
耳边回荡老皇帝沉重呼吸声,如一把无形钝刀,一下下割在盛湛心头。
他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内心波澜,却不料脑海浮现去岁秋猎前的一夜……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久违的温暖,冲淡他此刻的绝望与屈辱。
……
那夜,天色沉得像海的深处。
明府地窖只点着一盏残烛,火苗细得似要断气,在潮湿阴冷的空气里抖个不停。
盛湛半倚着墙,胸前一道刀口子深得见骨,血渗出来,红得发黑。
那歹徒的匕首带了鸩毒。
幸而刺得不深。
又或者,是故意往浅里刺。
小表妹跪在他边上,急匆匆撕下纱布,布声“嘶啦”
一响,在这死寂的地窖里格外刺耳。
她拿那块布往他伤口上按,黑血立刻染红了她的手,她手指冰得像刚从井水里捞出来,抖得厉害。
声音也抖,带了哭腔:“撑住,我不会让你死在这儿。”
“何苦呢?躲得过这次,还会有下一次。”
他抬眼,瞧见摇曳烛光晃在她脸上,映出她眼里的泪,亮晶晶的,顺着脸颊淌下来,无声又沉重。
这光景比胸口的刀更剜心,他想。
“我若死了,你正好嫁个翰林清流……”
一开口,竟是声音沙哑,低得像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带着不甘,又有认命的味儿。
话音未落,小表妹已掐住他手腕,“你若死了,我也不独活。”
语气坚定得毫无回旋的余地。
“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