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始终会来。
当初刘朔开展赎城业务,与一个个贪官们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之时,是真心挺快乐的。毕竟这些人出手大方,说话又好听,怎能叫人不喜欢?
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闻香教之乱平定后,青州的官员先是被杀了一大批,接着剩余的这些父母官,被夺了权柄,封锁了向外的消息,人身更是被限制出境。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刘朔要告大周的反。
反就反吧,反正他们也反抗不了。不如就骑墙观望一番,若刘朔真有那个天命,他们说不定还能混个从龙之功。
可是,渐渐的,他们发现了不对劲......这刘朔在分田!
他把士绅地主的田给分了,分给那些泥腿子!
这时,他们才晃过神来,原来刘朔造的不是大周的反,而是在造天下的反!
无数官员送来了劝谏信,请他立即停止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更有之前在‘赎城业务’中与他相熟的官员,请求面见他。
刘朔本来都一一拒绝了。
可拒绝得多了,也烦了。刘朔最终还是决定抽空见一见与他的‘赎城业务’牵扯最深的顾自宽,也好通过他把自己的态度表明清楚。
“下官临淄知县顾自宽,拜见刘都督。”顾自宽身着崭新的七品鸂鶒补服,一揖到地,声音沙哑。
刘朔刚从筑路工地和河道清淤现场巡视回来,裤脚沾满泥土的痕迹,正端起一大碗凉茶猛灌。
他闻声放下碗,擦了下嘴角的水渍,语气平淡地问道:
“顾大人,你执意要见本督,所为何事?”
顾自宽来之前准备了很多措词,是想要好言相劝的。
可是看着刘朔那冷漠的神色,却感觉一股无名业火再也压抑不住,这一言刻他忘记了尊卑,忘记了恐惧,直接脱口而出:
“下官此来,只问都督一句话——田多的,便该死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沈如默等亲卫瞬间眼神冰冷,手不自觉地按上腰侧的手枪柄套。这简直是当面挑衅主公!
刘朔眼神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他挥手示意军官们稍安勿躁,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玩味。
“哦?顾大人此言何意?有话不妨直说,本督洗耳恭听。”他好整以暇地坐回宽大的帅椅上。
顾自宽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满是愤怒:“都督!士绅何罪!
您于青州分田,不分青红皂白,一纸令下尽夺士绅大户之地!您宣布既往田契为废纸!
那些田契可都是盖着官府印戳,白纸黑字!是祖宗苦心经营,血汗积攒、公平买卖而来!如今在都督这,就不认了?”
他指向厅外,声音都在发抖:“临淄乡绅赵氏,三世勤俭,修桥铺路,从不做那为富不仁、欺男霸女之事!
其家中良田八千亩,皆世代经营所得!他不过号召受过他恩惠的佃户保田,不让分田的官兵进村,就被一通乱杀!其阖族男丁尽遭屠戮,女眷充入登州劳役!其罪何在?!只因其拥有八千亩地?!”
他的眼睛通红,几乎要瞪出眼眶:“又如马举人,乃是从贫寒中发奋读书,一步步取得举人功名。从不以势压人,潜心教学,教化子弟无数,门徒遍及州县,其家田产亦不过千余亩!
只因被分田后其子与诸生在市集抱怨都督行事酷烈,便被定为‘闻香余孽’!一家十五丁,尽数斩于菜市口!其千余亩田,便成了催命符?!”
顾自宽老泪纵横:“都督!您可知,青州士绅,并非奸佞,他们品性远胜一般黔首!
其中多是书香传世、宅心仁厚、恪守礼法之辈!他们或许心中不满新政,或有怨言,但何至于祸及满门,赶尽杀绝?!
您滥施屠刀,以田多为取死之道,此乃暴政!是滥杀!是会遭天谴的啊!”他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耗尽全身力气,身形摇摇欲坠。
大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军官们面无表情,对他们而言,军令如山,目标明确:消灭一切阻碍新政实施的旧势力。顾自宽的控诉,在他们听来如同无病呻吟。
刘朔静静地听着,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不紧不慢。待到顾自宽说完,胸膛剧烈起伏之时,他才缓缓开口:
“顾大人,说完了?该本都督说了。”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站到厅堂中央,目光紧盯着顾自宽:
“你说赵善人、马举人,勤恳守法,是好人?呵呵,就当他们是吧。可他们聚众谋反、煽动作乱的,不该杀?”
刘朔冷笑:
“你们这些地主士绅,牢牢攥着土地不肯松手,才让青州流民遍地,才让叛乱此起彼伏!闻香教能闹起来,靠的是谁?不就是那些失去土地的流民!你以为他们天生就愿意从贼?!”
“太平年景,你们士绅或许会修桥铺路,用一点恩惠换取好名声。
可一旦乱起、大灾降临,你看他们还有几个肯把粮食拿出来赈济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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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他们占据了天下大半良田,平民百姓无三月之粮,如何会一遇灾年便撑不下来?”
“若不是他们将租子收到了六七成,印子钱滚得飞起,如何会有佃户为了活下去将女儿卖给他们为奴为婢?”
“他们田连阡陌,子孙可以饱读诗书,将来再去做老爷、做官,继续作威作福;而贫者无立锥之地,子孙连饭都吃不饱,只能永无出头之日?”
“你说的没错,这田多的,本就该死!他们不死,就会有更多人要饿死!”
顾自宽闻言,如遭雷击!
刘朔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顾自宽下意识后退,脸色惨白。
“本都督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甄别你这里一个赵善人,那里一个马举人,哪一个真仁德,哪一个假道学!
饥荒遍地,时间不等人!谁阻挠分田,谁就去死!谁敢闹事,我就杀他全家!
总之就一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要救的不是几个人,是青州上千万人,将来还有大周数万万人!实话告诉你,几条人命的善恶对我不值一提,我只要所有人乖乖听话,依我令行事!
我给所有能喘着气的人一口饭吃,让他们去挖渠、去修路、去种地!种出来的粮食全归他们自己,足够每人终年温饱有余!我要让所有人活得尊严体面!”
他冷冷地盯着面色惨白的顾自宽:
“你顾自宽心疼那些‘好人’?你可知就在我来之前,济南州道旁,白骨如柴、饿殍枕藉!你可知我刚破兖州时,百姓易子而食是何等惨境?!
你口中的良善之辈在那时在哪里?!我的士兵从他们的粮仓里拖出了堆满了发霉的陈粮!那时节,你怎么不去问那些即将被吃掉的孩子,‘没田的,便该死吗’?!”
顾自宽如嘴唇哆嗦着,却无法反驳一个字。
“哦,我想起来了。当初在寿光,你来求我救临淄,哭诉张洪基杀士绅时可是咬牙切齿啊!最令你愤怒的,竟然是张洪基不杀百姓?”
顾自宽嗫嚅着:“都督,我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百姓不过一盘散沙,士绅才是根基啊!”
“所以说道不同,我同你讲个什么劲呢?!你眼里根本没有百姓!你甚至都不把他们视为跟你一样的‘人’!”
说完,刘朔不再看他,径直对旁边一个亲卫吩咐道:“派人送顾县令回去。立刻!以后就不许他出门了!”
“遵令!”亲卫躬身领命。
“都督,我......我还能活多久?”顾自宽自以为命不久矣。
“好好活着吧!相识一场,我不杀你们,准备下南洋吧。”
顾自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衙门外阳光刺眼的大街上,刘朔才缓缓坐回椅子上,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对于顾自宽这类人,他既无需他们的理解,更不在乎他们的指责。
田多的该死?在刘朔开启的新世界里,这并非是一个道德问题,而是一个生存逻辑:所有阻碍大多数人吃饱穿暖,安居乐业的东西,都该被彻底碾碎。
他拿起一份关于某县地主聚众反抗被镇压的报告,冷声道:
“传令给各府标统:对地主中的顽固分子,杀无赦!家产充公,房屋分给当地百姓。
再传令威海商会:加快粮食、布匹、食盐、农具等民生物资到青州各县的转运!各供销社仓库务必在本月底之前充实!”
“是!主公!”大堂内响起整齐响亮的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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