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宫的晨鼓刚敲过第三通,鎏金铜钟的余韵还在巍峨的宫殿群间飘荡,丹陛之下的文武百官已按品阶站定,青、紫、绯色的官袍在晨光里织成一片规整的色彩。龙椅之上,杨国奇却没半分帝王的从容——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扶手上雕刻的五爪金龙,龙鳞硌得指尖发麻,满脑子都是那个挥之不去的倒计时:还有八天,杨坚的魂魄就要归位。
这副借来的帝王躯壳,他已撑了三年多。从北周相国到大隋天子,他废黜宇文阐时没手软,封其为介国公、赐食邑五千户时也存了真心——那孩子不过九岁,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可前天他一番对科举内容的独到见解却让他对那个星火少年动了恻隐之心----朝堂上暗流涌动,北周旧部虽不敢明着反抗,暗地里却总把宇文阐当成“复国希望”,还有那生性多疑、一向喜欢斩草除根的杨坚,决不会放过这个十几岁的少年……
“陛下--,陛下--!”
急促的呼喊伴着沉重的脚步声撞碎了金殿的宁静,守殿羽林卫的呵斥声刚起,一道狼狈的身影已踉跄着冲了进来。杨国奇抬眼一瞧,是京兆尹崔弘度——往日里这位主官总把青色官袍穿得一丝不苟,今日却满身黑灰,下摆挂着焦糊的布条,头发散乱如鸟窝,脸上一道汗水冲开的灰痕从额头划到下巴,活像刚从火海里爬出来。
崔弘度“噗通”一声跪倒在丹陛之下,膝盖砸在金砖上的脆响让百官齐齐皱眉。他双手撑地,喘得像台漏风的风箱,每说一个字都要扯动喉咙里的灼痛感:“启……、启禀陛下!介……、介国公府……昨夜三更突发大火!风助火势,整座府邸都烧透了……臣带人扑了三个时辰,可、可……”他猛地磕了个响头,声音陡然发颤,“介国公宇文阐……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啊!”
“轰----!”
这话像颗炸雷在金殿里炸开。站在最前排的赵国公独孤楷手里的象牙笏板“啪嗒”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只瞪着崔弘度,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户部尚书苏威眉头拧成了疙瘩,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胡须,眼神里满是“果然如此”的了然;几个北周旧臣更是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旁边同僚扶了一把,差点当场栽倒——他们太清楚“前朝君主”的宿命了,那些封爵赐地不过是缓兵之计,帝王手里的那把杀人刀终究是会落下来的。
“天下最狠帝王心……”不知是谁在后排低低叹出一声,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杨国奇耳朵里。
他心里却藏着一股隐秘的喜悦——昨夜子时,心腹韩圣派人递来密信,说宇文阐已乔装成一位富商之子,跟着南下的商队出了潼关,往江南而去;三更时分,介国公府的大火准时燃起,烧的是他提前安排好的“替身”尸骨,连衣物配饰都与宇文阐平日穿的分毫不差。金蝉脱壳,天衣无缝,那孩子从此就能隐姓埋名,做个寻常百姓,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可这喜悦刚冒头,就被百官投来的眼神浇得透心凉。那些眼神里有敬畏,有恐惧,还有些人带着鄙夷——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陛下不会手软”。杨国奇的手指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真想站起来,指着丹陛之下的百官嘶吼:“你们懂什么!我这是在救他!”
可他不能。
一旦说破,宇文阐就成了活靶子——北周旧部会找他复国,野心家会拿他造势,江南的陈朝也可能借机挑起战乱。他这几年宵衣旰食,修水利、整吏治、安抚流民,好不容易让大隋有了点国泰民安的样子,绝不能因为一个孩子毁于一切。对了、还有那忘恩负义、生性多疑的杨坚……
龙椅上的金丝软垫此刻像铺了一层针,杨国奇坐得浑身发僵,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寝衣,连带着外面的龙袍都贴在身上,又凉又沉。他忽然想起前世在历史书上看到的“中美合作所的老虎凳”,此刻觉得那龙椅比老虎凳还难熬——老虎凳是皮肉之苦,扛一扛就能过去,可这满朝文武的误解,这无处诉说的冤屈,像块巨石压在胸口,喘口气都觉得疼。
“咳……”
一声轻咳打破了金殿的凝滞。杨国奇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文官前列的李德林正用象牙扇挡着嘴,朝武官队伍里的高颎递了个眼色。李德林是三朝老臣,头发已花白大半,却总带着股运筹帷幄的沉稳;高颎则是开国元勋,一身绯色官袍衬得他腰杆笔直,此刻接了李德林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转向工部官员队伍里的宇文恺。
宇文恺心里“咯噔”一下。他是北周名臣宇文贵的儿子,近一年来一直督造新都大兴城,此刻正低着头琢磨着火情,被高颎的眼神一提醒,瞬间反应过来——陛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百官又在窃窃私语,再这么下去,陛下的威严就要受损了。他赶紧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躬身朗声道:“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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