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阿呆 第15章 沈念

沈念醒来时，房内早已空无一人。

他坐在被褥上，神色有些呆滞，打量了房内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昨夜睡得实在舒服，并非蹲坐角落里蜷缩着，也不用闻着那呛人的药草熏烟，他摸摸那床并不十分柔软的被子，竟有些眷恋不舍。

他把被子卷起，推到角落，看见案桌上放了一盆冷水，大约是留给他洗漱的，搭在盆边的布巾有些湿意，意味着有人用过了。

那人真的是......不知该怎去形容，沈念轻叹一口气，用冷水净面，柳枝沾盐刷牙，冷茶漱口，再用布巾擦干水滴，左右看看，无事可做，便又蹲回了角落，背靠着卷起的被子，缩成小小一团，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不知他们何时回来，如果能带些吃食就好了。

沈念放空脑袋，紧紧盯着案桌上放着的蓝色包裹，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们已经都走了的可能性。

不会的、不会的，我还有利用价值，他们并没有把我交给药谷，不是吗？

他们会回来带我走的，就是把我忘了，也还有包袱要拿。

不要、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别只留下我一个人......

......

沈念其实不叫沈念，他原名叫沈念安，“念”是他这一辈的排名，“安”是父母对他的美好祈愿。

沈家乃世代望族，自先祖立医道传承，数十载医脉绵延不绝，族中屡出杏林圣手，或治疑难杂症，或传医理精髓。而族内有一传世医典，皆由每代族长亲自增补修订、勘误正讹，世世代代奉为至宝，所誊抄的副本，族中子弟均可传阅，以承先祖医泽。

而最后一页，是只能留在正本里，除了族老及族长外，禁止窥视的‘秘方’。

长寿之法......

只听其名，便知其贵，却不可知其秘。

“秘”在需蕴养一口先天之气。

医书内记载，六岁以内的孩童，先天之气未散，可用一种奇特的药果炼成的丹药作为引子，将其气蕴养起来，后续培以各种秘法，能延年益寿。

能活七十者，古来稀也，而沈家，几乎每代族长都能活过八十。

长寿之法是真的，却并不能普及多人，因为那药果实在稀有，每百年得结一果，只能炼成三丸。

族中每年都会为六岁内孩童测试资质，只有达到苛刻条件者，才能作为继任者培养，并服下奇药。

沈念安年仅四岁就通过了考核，因其天资实在聪慧，得族中破例，上一代族长继承人是他的父亲沈砚之，尚未接任，便开始了下一代传人的培养，他六岁时已经开始了研习祖传医书。

族老们对他最多的夸赞便是“待你长大成人，我沈家定能更进一步。”

可还没等他长大成人，沈家满门便已被屠戮一空。

他被母亲藏在假山石内，只留一孔望天，却偏偏这一孔，溅进来了一滴热血，滴入了他眼内。

他忍住了没有呼痛，却忍不住呼吸一重，然后被发现。

他眼里进了血，所看之处，皆为血色。

一滴血泪落下，他抬头望月，竟连圆月，也带了红。

沈念安，一个“安”字，上半是“家”，下半是“好”，可从此刻起，他没有家了，也好不了了。

他被带入了药王谷，成了珍贵的“药人”，用他沈家的秘法养着，还有各种宝药护着，每日献上一碗血，供养那位渴望长寿的谷主。

此等折磨持续了三月余，待谷主终于发现他的血液毫无用处后，他失去了价值，变成了普通的“药人”。

可笑的是，他体质奇特，对药物吸收极差，最终竟连“药人”都当不成。

他逃了，不过三天，又回来了。

何其可笑。

沈念把自己抱成一团，笑得一抖一抖的，不小心抖落了眼里的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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