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阿呆 第140章 忧愁

“我们这样不告而别，会不会有些失礼？”沈念手搭在船舷围栏上，望着越来越远的江南码头，心底浮现起小小的愧疚。

“昨日我听柳小姐说——”林凌的尾音拖得很长，直到沈念好奇望了过来，才慢悠悠补完后半句，“她准备了十一个孩童，让我们捎带一路。”

“......”

愧疚感瞬间消失，沈念还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夸了一番林凌的机智，虽他们走得不够体面，但能换来一路安宁，着实不亏。

因着要为众多孩童金针封窍，试针后要观察三日，施针后又得等三日，硬生生多耽搁了七日，昨夜林凌忽然告知要悄悄离去，沈念还大为不解，却不想竟是如此原因。

金针封窍确实神奇，效果可说是立竿见影，金针一拔，孩童们便沉沉睡去，醒来时记忆已被封存。可谁也没料到，这群孩子睁眼瞧见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哭声此起彼伏，上百道稚嫩的哭喊交叠在一起，简直是魔音穿耳。

沈念会治病，可不会哄孩子，不知是雏鸟情结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小孩们特别喜欢缠着他，还因争抢他身边站位而打起架来，吓得他几日不敢走出房门。

若是真带着十一个孩童同行......

沈念猛地闭眼，耳边仿佛又响起那震天动地的吵闹声，身子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别想那些了，”林凌伸手揽过他的肩膀，下巴朝沈念月的方向一点，“阿呆若实在无聊，不如去打探一下你的堂姐在愁什么。”

这人果然一如既往地喜欢看人热闹，沈念没好气地想，但堂姐自住进柳家后，确实处处透着异常，不但莫名变得又贪嘴又嗜酒。那日他为孩童们施完针，累得筋疲力尽，早早便歇息了，却不料沈念月忽然敲门，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也不说话，只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又默默转身离去，实在莫名其妙。

彼时他困意正浓，顾不上多想，关上门便又睡了过去。等次日睡醒再问她时，她却只说是耍酒疯，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昨夜临时通知她收拾行李，她也无甚不满，只是今日瞧着，神色却有些憔悴，似是一夜未眠。上船后还一直扶着栏杆长吁短叹，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沈念想了想，迈步走了过去。

“堂姐，可是晕船了？要不要我给你扎几针？”虽嘴上问着，沈念却已十分自觉掏出了袖间软布卷，眼看就要打开了。

“别！”沈念月连忙伸手阻止，虽然扎几针确实能治晕船，可周围那么多船客，她头顶插着四枚针，岂不是贻笑大方？况且这船比上回坐的平稳许多，她虽还有些许晕眩，但还能忍受。

沈念默默将银针收回袖里，陪着她凭栏远望，许久，船只越行越远，已经再看不到江南秀色后，沈念月才轻叹一口气，缓缓开口：“安安，我真羡慕你。”

沈念歪头，好端端的羡慕他作甚？

可沈念月没打算解释，这句话说完后，她似是放下了许多心事，伸手进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呱唧呱唧开始嗑起了瓜子，还往沈念方向递了递。

沈念没有接，他对这种小零食不感兴趣，沈念月收回手，嗑了没一会儿，又幽幽叹了口气。

“堂姐是在忧心婚约之事？”沈念忍不住问道。

沈念月瞟了他一眼，没应声。其实她心里存了点怨气，却也明白错不在沈念。这几日她反复琢磨，总算想通了那日客栈误会的根源——全因自己这张与沈念有七分相似的脸。

所以她并非对柳大公子动心，而是被柳大公子看沈念的深情眼神打动，才起了心思。

一开始就错了的因，如何能结出正确的果？能及时醒悟过来，也算是幸事。沈念月劝慰自己，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权当一场幻梦，反正也无甚损失。

她将瓜子包好塞回怀里，转过身不再回望江南，目光在船上扫了一圈，脸色忍不住越来越黑。

一、二、三......十八、十九，算上林凌，刚好二十个人，全都在看沈念。

她才是妙龄闺阁女子吧？她长得也算秀美吧？如今到底是个什么世道，怎么男子都不爱看姑娘了，竟都在偷瞄同为男子的沈念？

沈念月见堂弟一无所觉继续看江面发呆的模样，忽然有些忧心。

男子与男子，终究有违伦常，既无世俗婚嫁的牵绊，也无子女家庭的束缚，若日后林凌变了心，堂弟性子单纯，毫无自保之力，又该如何自处？

她回想沈家未遭变故前，这位八堂弟虽天资聪慧，长相却也无甚出彩，绝对没有如今这般璀璨夺目。若不是她一路看着，也不敢相信重逢仅一月余，他就变化这般大，乍一看五官依旧，可若仔细瞧，却处处透着精致，若说来柳家前她与他还有七分相似，如今却最多只剩五分，而且还是她被扣了五分。

站在他身旁，自己就如红花旁的绿叶，黯淡无光，根本无人问津。若是到了金陵，她的未来夫君第一眼看中的不是她，而是堂弟，她又该如何自处？

唉！人常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怎么她的诗，总是那般酸涩呢？

她兀自为堂弟操心，却不知沈念也在默默数着她叹气的次数。

这么多气要叹，想必堂姐近日胡吃海塞，是真把胃吃坏了，胀气得厉害，等去了金陵，再为她煎上几副消食健胃的药调理调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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