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现在看上去像一台信号很差的电视机,视觉噪声把大地切成柔软的碎片,她把毛衣袖子拢在一起,雪花落在她脸上,融化了。
一枚冰凉的雪花飞落在她上唇,她拿舌头去感受它,发觉那触感还不错,这是她这个月来第一次感到这么平静。
第30章二七
这里下过了暴雪。
她刚从马略卡岛回来,正匆匆往汉普斯特德的家里赶,她其实只在西班牙待了五天,圣诞假期还没结束,伊迪丝看到了预言家晚报上刊登的消息——科克沃斯受到了小部分食死徒的袭击,莉莉住在那里,尽管她写了信告诉伊迪丝她和她的家人都没事,凤凰社和傲罗的营救很及时,有几个食死徒被抓住了,她现在暂住在詹姆家,伊迪丝感到很后怕,她睡不着,吵醒了布兰卡几次,外祖父说她忧心疯了,于是她开始在妈妈怀里哭,最后他们送她回了英国,她对他们说真的很抱歉搞砸了一个圣诞节,外祖母告诉她没事。
主街上还挂着圣诞彩灯,酒馆橱窗里发光的塑料圣诞老人僵硬地挥舞着逼真的上臂,反复招手示意,地面呼出的气在夜里升起,房子安静得像熟睡的猫,窗户明亮,只不过阿赛亚家的灯已经灭了,他大概睡了,伊迪丝不想去打扰他,默默地踏回了自己的门。
外部世界一片白茫茫,都是暴雪的痕迹。
她在房间里踱步,想着她该干点什么,实在是没有头绪,于是抽了一根万宝路,那根烟丢在烟灰缸里的时候门铃响了,她紧张地攥着魔杖去开门,一个人靠着门框在那里,她看见他脸上受了伤,沾着血,深色的血迹像干掉的墨水,肩骨也有伤,他的手堵在那里,站都站不稳,她差点认不出来,她从没见他这么虚弱过,看起来奄奄一息,她根本反应不过来,一种尖锐的疼痛袭上胸口,她抓着自己的喉咙,一无所获,却很想哭,喘不上气来,然后她要走过去抱他,让他进屋,“西里——”
“别动。”
他气喘吁吁地拿魔杖指着她,语气却又不容她反抗,伊迪丝又吓得驻在原地,眼泪已经在往下流,他又张口:“你的护树罗锅,叫什么名字?”
伊迪丝反应过来,用袖子擦了下眼泪,“纽扣,他叫纽扣。”
她的声音还是在抖,他筋疲力尽地扑到她身上,伊迪丝紧紧地拥抱他,然后搀扶着他走进客厅。
她一边控制自己的哭声一边去给他找白鲜精。
“别哭了,小伊。”
她给他上药的时候,他伸出一只无力的手,用拇指揩她的眼泪,脸上是一种疲惫的笑容,伊迪丝更想哭,她才发现他上唇的右侧已经肿成一个发亮的硬块,他的牙齿是血色的。
她吸了下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声音没再抖了。
他温和地牵过她的手,用拇指抚摸着她指关节,“路上遇到我那个疯子表姐了,你听说过她的吧?我也和你说过,在我六岁的时候想用餐叉叉死我的那个?”
他笑了笑,“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我们没能抓住她和她那伙人,以后肯定会的,现在没事了,你看我不还好好活着吗?”
他的嘴角因为疼痛咧开了一些,浑身带血,鼻青脸肿,她还是觉得他帅得要命,心里很怜惜,想帮他冲澡,但还是在哭,颤抖,好像受伤的那个人是她,她讨厌这样。
伊迪丝吻了一下他没受伤的那边的嘴角,血腥味很难闻,他肩部的伤口在痊愈,但是速度很慢,那是黑魔法,她给他念了几个能想起来的古老疗愈符咒,“还很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