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伊迪丝打断了他,伊森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她,他在阅览另一堆信件,然后控制羽毛笔飞来飞去给它们签名,速度一直加快,“为什么呢?就非得离开吗?我不想走,我只想待在霍格沃茨,这里有我的朋友还有——”
“你去别的地方也能交到朋友。”
他扶了下眼镜,然后看她一眼。
“不,这不是重点。”
伊迪丝觉得自己只会摇头了,“我就是——我真的不要离开,爸爸,你不能替我做决定,你也不能替妈妈做决定,你没有写信告诉我就把他们都送到那里去再也不回来了,你甚至没有和我商量过就把这一切都替我安排好了,你难道就想不到我压根不想走吗?”
这里有她的一切,她意识到或许她会向往周游世界,但她除了这里不会有别的归宿了,她听过的每一张黑胶唱片,看过的每一卷电影录像带,读过的每一本书,她站过的土地,她的心,她的身,不会在别处找到了,就在那些地方,她的霍格沃茨和她的莫珀斯,那不是什么橘子树、海滩、香榭丽舍和帝国大厦能给予的。
更重要的是,那是她自己的选择,留下。
伊森捋了下灰白的鬓发,下颌的骨骼紧了紧,靠在了靠背上,他忍下心来说:“在你此前的每一件事,我们都是让你自己来决定的,我们给你自由,那是为你的成长,这次同样也是,但是不容别的选择了,这关乎于你的生命,你或许在学校里面受着保护,但天知道那保护还能撑多久!
伊迪丝,你根本就不知道外界到底是在怎样的风起云涌,我一直以来都不想告诉你。”
伊迪丝想鼓起勇气,别人总说她是一个多聪明伶俐的孩子,可实际上她的生活一团糟,她和同学吵架,无法控制自己的正常情感,不知道怎么爱人也不知道怎么爱自己,她厌恶父权制却有一个她如此深爱又如此**的父亲,这一切竟只是因为她害怕改变,她知道自己得说些什么。
“我不喜欢那样,你给我的自由一直以来都是有限制的自由,你不能一直保护我的,一直那样缩头缩脑的……”
像个懦夫。
伊迪丝说不出口了,她把双手叠在双膝上,以一种恳切祈求的目光看向爸爸,希望他能理解。
但他只是很是苦恼地揉了下眉心,然后把眼镜摘了下来,她开始讨厌那副眼镜。
早已不再明亮澄澈的苔藓绿眼睛冷冽了些。
“懦夫?”
他很不可置信地皱了下眉毛,“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在一下子同时失去了你祖父和你姑姑之后。”
伊迪丝梗住了。
后脑如同被棉花包裹的鼓槌,在布蒙鼓上轻轻敲打,模糊而沉重。
那会是什么感觉?失去亲人?她也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没有妈妈和阿赛亚,即使是现在这样,她也无法接受没有爸爸的生活。
祖父和姑姑,他们是在格林德沃发起的战争中逝去的,爸爸一定非常痛苦吧,可这能代表他能这么做吗?他就能扼杀她和母亲生命中更多的更自主的可能性吗?
“听着,伊迪丝,你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你祖父和你姑姑,我怎么敢保证你在知道了我们家那些事之后不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就像你现在,急着要证明你自己,倔得很,情绪化,你知道吗?每一次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想到你姑姑,你和她长得一点都不像,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里有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