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庄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日头在盐碱地上空缓慢移动,将蒸腾的卤水雾气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伤员们在老徐和几个妇女的悉心照料下,伤口渐渐愈合结痂,**声也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低声的交谈和偶尔压抑的叹息。
老耿那条肿腿终于消下去不少,虽然还不能下地,但已经能撑着炕沿尝试活动,脸上也有了点活气,只是眼神深处那份沉郁和时不时摩挲残旗布片的动作,依旧诉说着刻骨的痛。
泰山营的“魂”
在老六日复一日的“折磨”
下,正以一种缓慢而痛苦的方式重新凝聚。
训练场从地面转移到了更隐蔽的地道深处——一处被拓宽加固、相对干燥通风的大型支洞。
这里成了泰山营临时的“校场”
昏黄的煤油灯挂在粗糙的土壁上,光线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空气里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汗水和草药的味道。
几十个伤势恢复得较好的老兵和新招募的十几个矿工子弟(都是石头等人在送盐时秘密带回的苦大仇深者),分成几组,在老六沙哑的吼声中,重复着枯燥到极致的动作。
“突刺!
刺!
刺!
刺!
腰要稳!
腿要绷!
眼要毒!
想象你前面就是捅死你爹、糟蹋你妹子的鬼子!
给老子往他心窝子里捅!”
老六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在队列中来回穿梭,手中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敲打在动作变形的新兵背上、腿上,发出啪啪的闷响。
新兵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里带着惊恐、茫然,还有被老六话语激起的、尚未成型的仇恨。
他们咬着牙,握着削尖的木棍(代替刺刀),一次次向前突刺,汗水顺着黝黑的脸颊流下,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老兵们则沉默得多。
他们动作标准、狠厉,每一次突刺都带着破风声,眼神冰冷,仿佛眼前不是空气,而是商丘城墙下那些狰狞的土黄色身影。
每一次收枪,都伴随着一声从喉咙深处压抑出来的、野兽般的低吼。
“匍匐!
快!
再快!
爬慢了,鬼子的机枪就把你打成筛子!
想想死在机枪下的兄弟!
给老子爬!”
老六的吼声在地道里回荡。
士兵们立刻卧倒,在凹凸不平、甚至有些湿滑的地面上奋力向前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