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是商丘城最煎熬的时刻。
文庙西街的厮杀暂时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更加浓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粘稠的血浆。
日军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暂时退却重整,酝酿着更疯狂的反扑。
“泰山营”
的阵地上,士兵们蜷缩在冰冷的废墟和工事里,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体力。
枪管烫手,刺刀上的血污早已凝结成暗红的痂。
老六用一块破布蘸着冰冷的露水,擦拭着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倒吸凉气。
他身边,几个士兵正小心翼翼地传递着一个破旧的水壶,每人只敢抿一小口润润干裂出血的嘴唇。
弹药,尤其是手榴弹和机枪子弹,已经见了底。
“连长…鬼子…天亮肯定还得来…咱…咱还能顶住吗?”
一个新兵声音发颤,抱着几乎空了的弹药袋。
老六没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新兵的肩膀,从怀里掏出半块硬得像石头、沾着血污的炒面饼子,掰开一半塞给他。
那沉默的力量,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能稳住人心。
德丰粮栈地下指挥所,气氛凝重如铅。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
“营长,统计出来了。”
林书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将一张写满数字的纸递给李山河,“昨日激战,我营阵亡七十九人,重伤一百零三人,轻伤不计…现存可战之兵,不足五百。
弹药…盐市口方向,机枪子弹不足五百发,步枪子弹人均不足十发,手榴弹…仅剩十七枚。
文庙西街…情况稍好,但也支撑不了下一次大规模进攻了…”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伤亡过半,弹药告罄!
而城外的日军,正在调集更多的重炮和生力军!
李山河看着伤亡数字,左肩胛骨深处那因“血祭”
能力而灼热的裂痕,仿佛被冰冷的现实浇了一盆冷水,传来一阵阵针刺般的隐痛。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上文庙西街后方不远处的一个标记点——“宏裕昌”
粮仓!
这是一个巨大的、砖石结构的老式粮仓,原本储存着大量备战军粮。
但在开战前,大部分粮食已被紧急转运,只留下少量陈粮和空仓。
粮仓结构异常坚固,墙壁厚达三尺,顶部是沉重的拱券结构,普通的山炮炮弹都难以摧毁。
更重要的是,它位置关键,扼守着通往文庙核心区域和城内其他要道的十字路口!
“王旅长急电!”
传令兵气喘吁吁冲进来,“北门…北门火车站失守!
187师主力被迫退守‘阏伯台’(商丘火神台)核心阵地!
命令我营:不惜一切代价,死守文庙西街至粮仓一线!
迟滞日军向阏伯台合围!
至少…再守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
二十四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