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龙渊的夕阳,将最后一点温暖吝啬地涂抹在冰冷的墓碑和新垒的坟茔上。素心兰的洁白花瓣染着金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宁静的芬芳,却驱不散弥漫在幸存者心头的沉重阴霾与刻骨伤痛。胜利的号角早已喑哑,唯有代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还能呼吸的人身上。
林玄在战士的搀扶下,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回那块相对平坦的岩石。甫一接触冰冷石面,他身体便是一阵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一口暗红的淤血猛地呛咳出来,溅落在灰白的岩石上,刺目惊心。他的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寂的灰败,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强行抽离,只余下残破的躯壳。强行催动那最后一丝沟通残存大地生机、催开素心兰的祈愿之力,彻底榨干了他识海中本就因“生气通天”而濒临破碎的《素问》玉简最后一点微光。此刻,那识海深处,玉简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每一次微弱的意识波动,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他紧闭双眼,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连维持最基本的清醒都成了奢望。战士用仅存的、相对干净的布条蘸着珍贵的清水,试图擦拭他嘴角的血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瓷器。
不远处,秦越人拄着那根临时削就的木杖,身体佝偻得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刻下那“医者仁心,浩气长存”八个大字,仿佛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心力。他缓缓走到林玄旁边的岩石,每一步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肋下简单包扎的伤口,渗出更多暗红的血渍,将那本就染血的布条浸透得更加沉重。他没有立刻躺下,而是背靠着冰冷的岩石,缓缓滑坐在地。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曾经稳定如磐石、施针如飞的手,此刻却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灰败的死气,皮肤如同枯槁的树皮,指甲也失去了光泽。燃烧精血寿元施展“阴阳逆命针”的代价,清晰地刻印在他身体的每一寸。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以一种难以逆转的速度衰败下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的气息。他艰难地抬起眼皮,望向那开满白花的坟茔和矗立的黑色墓碑,又看了看身旁昏迷不醒的林玄和另一侧毫无声息的墨离,最终,目光落在被白袍包裹、静静躺在简易担架上的铁牛身上。那眼神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是沉甸甸的悲伤,更有一丝对生命无常的苍凉。
铁牛的状态最为凶险。萧景琰和战士们将他安置在离林玄稍远、避风的位置。白袍之下,那具曾经如同钢铁堡垒般的身躯,此刻残破得触目惊心。后背的创伤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被邪能侵蚀得发黑的破碎脊骨轮廓,内脏的损伤更是无法估量。仅凭着一股超越常人的、如同蛮荒巨兽般的顽强生命力,他的胸膛才维持着极其微弱的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仿佛随时会彻底停止。萧景琰半跪在他身边,不顾自己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再次用仅存的、相对干净的布条,蘸着战士们从远处岩缝中艰难收集来的最后一点清水,极其轻柔地擦拭着铁牛脸上残留的血污和尘土。那张刚毅粗犷的脸庞,在昏迷中依旧带着一种守护至死的执拗,却掩盖不住灰败的死气。萧景琰的动作专注而沉默,只有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着他内心的沉重与焦虑。他知道,这位忠勇无双的战士,正命悬一线,随时可能追随张清远而去。
墨离躺在另一侧,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他受到的物理创伤相对最轻,但精神层面的透支却最为彻底。为了在最终决战中操控所有器械进行拦截和自爆,他的精神力被强行压榨到了极限,如同被反复拉伸至断裂边缘的弓弦。此刻,他的识海一片混乱,如同被风暴肆虐过的废墟,残留着幽影之主那宏大冰冷意志的冲击余波和无数精密器械毁灭时的精神回响。他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会不自觉地抽搐,眉头紧锁,口中偶尔溢出意义不明的、带着金属摩擦声的呓语。他随身携带的那些视若珍宝的工具和小型器械,大多已在战斗中彻底损毁,散落在旁边,如同他破碎的精神图景。
萧景琰包扎好铁牛脸上的最后一点污痕,缓缓站起身。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同样狼狈的身影——蟒袍早已破烂丢弃,仅着染血的素白内衬,手臂和肩背的伤口虽然简单处理过,但剧烈的疼痛和连番的激战、以及指挥善后的心力交瘁,让这位素来沉稳刚毅的皇子也显出了难以掩饰的虚弱。他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步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他环顾四周:仅存的七八名战士,个个带伤,互相搀扶着,沉默地倚靠在岩石边或干脆席地而坐,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失去战友的悲痛和挥之不去的疲惫。整支队伍,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战斗力,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过后的残枝败叶。
葬龙渊核心区域的邪气虽然随着裂缝闭合大幅消退,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阴冷和能量乱流残留的焦糊味。大地满目疮痍,巨大的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扭曲的空间陷阱虽然暂时平息,但偶尔传来的细微能量波动声,依旧提醒着此地的危险并未完全解除。夜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最后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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