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白银 第137章 新秩序下的波澜

南洋理事司的设立与联合舰队章程的初步议定，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南洋的每一个角落。巴达维亚（沈沧澜已奏请朝廷将其更名为“安抚港”，取“抚慰安定”之意，但民间仍惯称旧名）作为新的权力中心，日益繁忙。码头上，来自月港、广州的明国商船与各土邦的本地船只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木材与茶叶混合的复杂气味，也弥漫着一种新旧交替特有的躁动与期待。

这一日，安抚港（巴达维亚）原总督府，如今的南洋理事司衙署内，一场小范围的议事正在进行。

徐汝诚拿着一份刚收到的文书，眉头微蹙：“督师，戚将军，这是旧港宣慰使转呈的急报。有一股来历不明的海盗，约五六艘快船，近来频繁出没于苏门答腊东南海域，已袭击了三艘往来的商船，其中一艘是我大明的糖船，损失不小。旧港方面派船追剿，但这伙海盗极为狡猾，熟悉水道，几次都让他们溜了。”

郑经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抱拳道：“督师，徐老！不过是几条小杂鱼，末将愿率几艘快船前去，定将他们一举荡平，正好也让各邦看看我联合舰队的手段！”

戚继光却抬手制止了他，沉声道：“伯逸稍安勿躁。此事恐非单纯海盗那么简单。”

沈沧澜目光一闪，看向戚继光：“元敬有何见解？”

戚继光走到海图前，指着苏门答腊东南部那片星罗棋布的岛屿和复杂水道：“此地水文复杂，易于藏匿。但这股海盗出现的时间，恰在我等确立新秩序之后。其选择的目标，也并非全无规律，似乎有意在试探我等的反应速度和底线。我怀疑，背后可能有人指使，甚至……可能与荷兰残部，或某些心有不甘的土邦势力有关。”

徐汝诚点头附和：“戚将军所虑极是。老朽也收到一些风声，马打蓝内部，对于完全遵从理事司号令，尤其是需出资出力加入联合舰队一事，仍有不少异议。虽苏莱曼亲王表面恭顺，但其国内一些掌握军权的贵族，尤其是此前与荷兰人利益牵扯较深者，未必甘心。”

郑经眉头一拧：“又是马打蓝？他们难道还想步荷兰人的后尘？”

沈沧澜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此事，既是对我新秩序的挑战，也是一个摸清各方底细，立威示恩的机会。”他看向郑经，“伯逸，剿匪还是要剿，而且要快，要狠！你亲自带队，率‘飞霆’、‘逐电’等四艘新式快船，再配以旧港熟悉水道的向导，前往清剿。记住，不仅要歼灭海盗，更要尽可能抓活口，查明其来历和背后主使！”

“得令！”郑经朗声应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元敬，”沈沧澜又转向戚继光，“联合舰队的筹建需加快。可先从各邦承诺提供的船只水手中，抽调部分精锐，与我大明水师骨干混编，组成一支小型分遣队，由你亲自指挥，在安抚港至旧港一线进行例行巡航。一来熟悉配合，二来，也是向所有人展示力量，震慑宵小。”

“明白。”戚继光简练回应，“我即刻去安排。”

郑经和戚继光领命而去后，徐汝诚略带忧色地对沈沧澜道：“督师，马打蓝那边……是否需再派使者施压？或让苏莱曼亲王给出一个明确的交代？”

沈沧澜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必。压力要给，但不能全由我们给。徐老，你可将海盗袭扰，以及我们怀疑有内部势力勾结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其他邦国的使者，尤其是与马打蓝素有嫌隙的亚齐人。很多时候，来自邻居的猜忌和孤立，比我们直接的质问更有效。”

徐汝诚先是一愣，随即抚掌轻笑：“妙啊！督师这是要借力打力，让马打蓝自己感受到孤立，内部自会生出清理门户的声音。高，实在是高！”

就在沈沧澜运筹帷幄之际，郑经已率领四艘装备精良、航速极快的明军战船驶出了安抚港。他站在“飞霆”号船头，海风猎猎，吹动他的衣甲。

“都听好了！”郑经对麾下官兵吼道，“督师和戚将军看着咱们，各邦的眼睛也盯着咱们！这一仗，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看看，招惹我大明是什么下场！”

“吼！”士兵们士气高昂。

凭借旧港向导的指引和战船优异的性能，郑经舰队很快锁定了海盗活动的区域。经过两天不眠不休的搜寻与追踪，终于在一个黎明时分，于一处隐蔽的湾澳发现了正在休整的海盗船队。

没有任何废话，郑经下令直接发动突袭！

“冲过去！火力全开！优先打残他们的帆缆，别让他们跑了！”

四艘明军快船如同扑食的猎豹，高速切入湾澳，侧舷火炮喷射出致命的火焰。海盗船显然没料到明军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仓促间起锚扬帆试图抵抗或逃跑，但已然晚了。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明军火炮的射速和精度远超海盗船上的老旧装备，仅仅两轮齐射，就有两艘海盗船被打得千疮百孔，缓缓下沉。剩下的海盗船试图凭借对地形的熟悉逃窜，但郑经早已分出两艘快船封住了出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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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血色白银请大家收藏：()血色白银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跳帮！抓活的！”郑经见大局已定，亲自带着陆战队员，利用钩锁荡上了那艘最大的海盗船。

甲板上爆发了短暂的激烈搏斗，但这些乌合之众的海盗如何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明军对手？很快便被砍瓜切菜般解决，剩余的海盗纷纷跪地乞降。

战斗结束后清点，共击沉海盗船三艘，俘获两艘（其中一艘受损严重），擒获海盗八十余人，包括几名头目。

郑经拎着滴血的战刀，走到一个被按倒在地、面目狰狞的海盗头目面前，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冷声道：“说！谁指使你们的？说出来，饶你不死！”

那海盗头目眼神闪烁，兀自嘴硬：“没……没人指使！老子就是吃这碗饭的！”

郑经狞笑一声：“不说是吧？好！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来人，把这些俘虏分开关押，一个个审！撬不开他们的嘴，老子跟你们姓！”

就在郑经这边捷报频传，加紧审讯的同时，戚继光率领的联合舰队小型分遣队也开始了首次巡航。由明军战舰为核心，辅以旧港、占城提供的几艘战船，编队航行在碧波之上，龙旗与各邦旗帜一同飘扬，场面颇为壮观。巡航所到之处，过往商船纷纷鸣笛致意，各邦港口也派出使者劳军，表达恭顺。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南洋。明军凌厉的剿匪行动，以及联合舰队展现出的强大姿态，让所有观望者都清楚地认识到——新的秩序，并非纸上谈兵，而是有雷霆手段作为后盾的。

数日后，安抚港理事司衙署。

郑经风尘仆仆地回来复命，脸上带着胜利的兴奋与一丝凝重：“督师，戚将军，审出来了！那伙海盗，果然不是单纯的匪类！他们的一部分武器和资金，来自马打蓝的一个贵族，叫拉登·威拉，此人是苏莱曼亲王的政敌，也是之前与荷兰人勾结最深的一个！他暗中支持海盗，就是想制造混乱，破坏理事司的威信，甚至可能想嫁祸给其他邦国，挑起纷争！”

几乎同时，徐汝诚也拿着另一份文书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督师，马打蓝苏莱曼亲王急报，声称已查明国内有贵族勾结匪类，意图不轨，现已将该贵族拉登·威拉及其党羽拿下，听候理事司发落。并再次重申，马打蓝将坚定不移遵从理事司号令，全力支持联合舰队。”

沈沧澜与戚继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了然。

沈沧澜微微一笑，对徐汝诚道：“徐老，回复苏莱曼亲王，天朝赞赏其维护南洋安定之决心。拉登·威拉等人，既在马打蓝被捕，便由马打蓝依其律法严惩，并将结果报理事司备案即可。同时，告诉他，联合舰队不日将正式成立，望马打蓝应承的船只水手，能如期抵达安抚港。”

“老朽明白。”徐汝诚躬身领命。

郑经有些不解：“督师，就这么放过马打蓝了？那拉登·威拉明显只是个替罪羊！”

戚继光拍了拍他的肩膀：“伯逸，政治有时需要糊涂。苏莱曼既然肯交出人来，表明他已知利害，选择了顺从。我们若穷追不舍，反而可能逼得他狗急跳墙。如今这样，既剪除了隐患，又保全了马打蓝的颜面，维护了表面上的团结，更让苏莱曼欠我们一个人情。此乃一举多得。”

沈沧澜颔首，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繁忙的港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新秩序的建立，总会伴随杂音与波澜。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明白，在这片大洋上，规矩，由我们来定；和平，由我们来守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经此一事，南洋理事司的权威初步树立，联合舰队的筹建也步入正轨。一个以大明为核心，覆盖广阔南洋的海洋联盟，正缓缓揭开它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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