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一缕烧霞金红早已远去,暮色完全漫过山脊时,几道身影摸到了矿洞。
系统蹦蹦跳跳在前面新剧,雪白的小猫在黑夜中留下飘忽的白影。
枯草掩映的小径铺满橡树籽,霍昭靴底碾碎的空壳渗出乳白浆汁,沾在朝惊鸿的裙裾上像凝固的泪痕。
西风卷来远处的烟气,混着洞窟溢出的腐土味,惊起寒鸦掠过黑漆漆的天际。
杨啸云刀鞘扫开疯长的野蓟,紫红花球炸裂的刹那,露出后方岩壁上深深的抓痕——五道指印抠进石缝三寸,时过经年,矿物经过冲刷呈现出隐约颜色,像是断裂的指甲缝里渗出的血。
前方矿洞飘来的腐气里混着新鲜血味,令他想起娘亲被拖出国舅府那夜,青石板缝渗出的暗红。
正要开口,却见朝惊鸿一旁窜出道白影——小猫的猫爪突然拍在树根某处,簌簌落下的木屑里竟嵌着枚生锈的捕兽夹。
【有没有功德啊!
】系统嚷了一句,它现在对这伙人非常厌恶,逮到机会就得狠狠骂两句。
在杨啸云的视角里,就是这有几分神异的猫儿突然炸毛低吼,鸳鸯瞳死死盯住矿洞口处。
腐臭的阴风卷出几片带血的碎布,杨啸云谨慎抽刀,刀尖挑起半幅襁褓布料——靛蓝土布绣着歪扭的花。
周围没有守卫。
刚刚在村子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他们也晓得这本账本是个多大的麻烦,如今怎么可能还顾得上这里。
朝惊鸿找了找,将找到的裹好的火把浸入松脂桶。
浮光掠影间,暮色如泼墨浸染矿洞岩壁。
两人执炬,朝惊鸿抱着系统依旧捏着火折子,三人轻手轻脚往洞口走。
残月爬上犬牙交错的岩壁时,矿洞口像被巨斧劈开的裂唇。
半截生锈的鹤嘴锄斜插在黢黑的豁口处,木柄早已朽成蜂窝状的碎屑,刃口凝着层暗红苔衣——细看竟是经年的血垢混着朱砂矿粉。
夜风掠过时,悬在洞口的青铜铃铛发出闷响,铃舌早被摘去,只剩个空壳在蛛网里晃荡。
朝惊鸿踩着满地碎矸石走近,靴底突然碾到什么脆响。
俯身拨开斑驳的苔藓,半片裂开的竹篓嵌在岩缝里,篾条上缠着褪色的五色丝——端午辟邪的络子,如今裹满漆黑的矿渣。
篓底残存着几粒黍米,霉斑爬成古怪的符咒形状。
再走了几步,洞顶垂落的麻绳突然簌簌落灰。
还没到深处,这里还能晒到太阳,日间晒蔫的野葛此刻正顺着朽烂的松木支架疯长,藤蔓绞住倾倒的桦皮灯笼,将"丙字号"木牌勒出深痕。
岩壁上密布着沟壑,朝惊鸿屏息瞧着,越看越像指甲抓出的指痕,让系统瞧的都狠狠抖了抖。
再往里看,最新一道划痕里卡着半枚带倒刺的银环,与村妇脚镣上的锁具如出一辙。
矿洞深处荡出滴水声,在穹顶千疮百孔的凿痕间折出回响。
几粒荧蓝的磷火自黑暗里浮出,映亮岩面斑驳的赭红矿脉。
那蜿蜒的赤纹忽明忽暗,竟似具被剥了皮的人体筋络,在石壁上痛苦地抽搐。
朝惊鸿无声地上前,鼻尖似乎都能嗅到昏沉腐朽的血腥气。
火折子的光晕在洞壁上晕出铜钱大的光圈时,朝惊鸿的箭袖扫落了垂挂的蛛网。
蛛丝黏着半片褪色的黄符,符纸朱砂画的镇山咒已褪成褐斑,倒像是泼在岩壁的陈旧血渍。
“当心顶梁。”
一直默默跟着朝惊鸿的霍昭,突然间反手横剑拦住杨啸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