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在玻璃糖纸里的光 第7章 下次见

面馆就在校南门的正对面，只需要过马路。

到了面馆门口，林易暖看着木制的牌匾上写着十年老面馆，突然就“噗嗤”的笑了一下，声音清脆得如同瓦檐角上的风铃被一阵风吹过时，猛地响了一下。

温沐扬偏头，略显不解的看她，挑眉：

“笑什么？”

“没有，感觉好多面馆餐馆都叫这样的名字。”

林易暖抿着嘴，眼角却还弯着，林易暖又止不住笑了一下，指了指旁边一家二十年老店的烧烤摊：

而且，连竞争都这么整齐。

原谅她的笑点低，还有，此刻的心情也恰好不错。

“……”温沐扬对身旁女孩奇怪的笑点一时语塞。

面馆老板娘正蹲在门口剥着蒜，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

“小温啊！好久没见你来了，老样子吗？牛肉面？”又转头喊道：“老头，有客。”她站起身，两只手在腰上的围裙擦了擦，脸上堆满笑意，问道：

“小姑娘呢？”

“啊？一样就好了，不要辣就行。”

温沐扬默默的记下，女孩不会吃辣。林易暖正看着一只蹲在不远处打着哈欠的猫咪。猫咪张大嘴露出粉色的上颚，打着哈欠。前爪撑得笔直，竖着耳朵伸懒腰，金绿色的瞳孔圆溜溜的正看着他们。

“好嘞！这个可不辣的，要辣的话是自己加，放心。”

“阿姨，那是野猫吗？”林易暖的视线还黏在猫身上。

“是呢，这一片的野猫比学生还多。一窝又一窝……”

林易暖听后皱了皱眉头，没有回应，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温沐扬捕捉到她眼底的情绪，却没有问，挑了张靠路边的桌子，拿起纸巾开始擦拭，确认没有油渍才拉开椅子坐下。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点，店外支着几张折叠桌，大多都是空着，只有三两食客散坐其间，一些塑料椅随意地摆放着。

学校周边的餐馆大多如此——店面逼仄，桌椅都支在外头，生意好的时候连马路边上都坐满了人，陌生人挤作一堆拼桌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林易暖在他对面坐下，厨房设在店里头，隔着一个玻璃窗，可以看到，老板正站在案板前揉面，大概是灶台上的大锅已经滚开，水沸腾时蒸腾出热气，老板娘拿起盖子，等着准备随时下面。

面还没好，林易暖开始翻找背包，对着刚才的猫咪发出的声音，那猫甩了甩小脑袋，耳朵像天线一样竖起来，先是警惕地盯着她的手。

看林易暖拿着猫条晃了晃，才迈着小猫步凑上来，看来这猫是被人给喂惯了，一看就知道是猫条，没看到猫条之前，神情要多高冷有多高冷。

林易暖嫌地上脏，将猫条挤在随身携带的一次性小碗里，推到小家伙面前。

猫咪吃完一根后又在林易暖的脚边蹭了蹭，表示一根不够，林易暖忍不住又拿出第二根猫条喂它，猫咪吃完后满足地舔着爪子，蹲在林易暖的脚边，尾巴尖轻轻勾起来，恰好勾在林易暖的帆布鞋上。

不能再吃了哦。林易暖摸了摸猫咪的头，轻声说，声音软得像刚出锅的面条。

温沐扬看着这一幕，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忍打破，在校园里随时都可以遇到喂猫咪的学生，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这样的场景，一人一猫，温馨可爱。

温沐扬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格外贴切眼前的女孩，能不知不觉就温暖了周遭的一切。没有故作姿态，只有随性而为。

面来咯！老板娘端着两碗面边喊着边朝他们走来，热气在她面前氤氲成一片白雾，真香！趁热吃，凉了可就不劲道了，手擀的，小姑娘第一次来吧，吃完后保准你每天都想来一碗。

“谢谢！”

林易暖朝着老板娘道了谢，刚要伸手拿筷子，一双把已经掰开的木筷递到了她面前。温沐扬捏着筷尾，将光滑的一端朝向她。

谢谢。林易暖接过筷子，再次道谢。

‘谢谢’是你的口头禅吗？温沐扬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从昨天到现在，你已经说了好多谢谢了。

林易暖的脸颊微微泛红，低头搅动着碗里的面条掩饰窘迫：

习惯了……

你还随身带猫条？大抵是看出了女孩的局促，温沐扬又随口一问。

呃，对，学校有好多猫咪的，我也养了猫咪……脚边的橘猫突然蹭了蹭她的脚踝，打断了她的话。林易暖低头看着猫咪，眼神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温沐扬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目光落在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上。路灯的光晕笼罩着她低垂的侧脸，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见过很多笑容，却很少见到这样纯粹而温暖的。就像冬日里突然照进窗棂的一缕阳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面要老了。温沐扬看着她的注意力全在猫咪身上，忍不住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边提醒，是不合口味吗？

“啊，不是。谢谢你今天陪我吃面。”林易暖急着反驳，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谢谢，懊恼地咬了咬下唇，赶紧低头扒拉了一口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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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碎在玻璃糖纸里的光请大家收藏：()碎在玻璃糖纸里的光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不客气，下次换你陪我吃就好了！”温沐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

林易暖差点没被面条呛到，抬头瞪了他一眼。这个人怎么这么会顺着杆儿往上爬？

两人无话，林易暖吃完面，又忍不住掏出一根猫条。猫咪立刻凑过来，亲昵地蹭着她的手掌。

喂完后才依依不舍地背着背包，打算回去，活像是生离死别的场景。温沐扬摇了摇头，在一旁看得好笑：

“下次来它还在的，这猫咪吃百家饭的，每次来准能见着，虽然不是面馆养的，但老板娘天天都会给它吃的”

林易暖听完，对面馆的印象好了不止十分百分，暗暗的对自己说道：以后在外面吃就来这里。

校园钟的报时声穿透夜色，林易暖抬腕看表——二十二点十五分，这一磨蹭，已经十点多了，从南门到女生宿舍要穿过整个艺术院，这个点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影了。

她暗自庆幸下午已经去过校外租的小屋，给两小只添了猫粮和水——一只应该正窝在阳台的旧毛衣上打盹，另外一只应该在玩它最喜欢的毛线球，今晚就住在宿舍好了……

“我送你回宿舍吧。”

温沐扬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林易暖快速眨动了两下眼睛：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谢谢！”

林易暖想都没想就拒绝。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被舍友们撞见的场景。开什么玩笑！让温沐扬送她回去，要是遇到她那几个舍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尤其是那个最爱八卦的梨子——黎小满。

“不麻烦！计算机楼就在你们宿舍后面，刚好顺路。”

温沐扬没给她再次拒绝的机会，已经迈开步子往艺术学院方向走去，运动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响。

“……”林易暖赶紧跟上，内心疯狂祈祷不要遇见熟人。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像不断变换的皮影戏。她垂眸佯装整理衣角，睫毛轻颤着掀起，偷瞥的目光像月光下的游鱼般小心翼翼。

银辉漫过温沐扬微侧的轮廓，将他的眉骨、鼻梁与下颌镀上冷霜，那流畅利落的线条仿佛被月光作笔，在朦胧夜色里细细描摹。

温沐扬突然开口：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林易暖:难道不是吗？

暮春带着清冷的凉意，沿着校园的小径蜿蜒游走。温沐扬突然开口：

艺术系的，不应该都是背着个画板吗？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怎么看你抱着的都是书？”

林易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书包带，指节泛白。

这么喜欢看书？温沐扬放慢脚步，一片飘落的叶完整地划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应该去文学系才是。

“……”林易暖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月光穿过树叶间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抿紧的唇线没有回答。

感受到身旁的安静，温沐扬偏头看她。林易暖怔怔的看着前方，双手依旧捏着背包的带子，并没有回答温沐扬的问题。而是有些闷闷的开口：

“每一个乏味的演员都是因为他老以为这戏剧与自己无关。每一个倒霉的观众都是因为他总是坐得离舞台太近了。”

声音很小，小到像是只有林易暖自己能够听到。但温沐扬听得很仔细，也听得很真切——每个音节都像代码一样清晰地刻进他的听觉神经。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那些夹在书页间的糖纸，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女孩总抱着书，还有突然的发呆与失神。

“听凭偶然，是没有道理好讲的”温沐扬回应，“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林易暖愣了愣，抬头，瞳孔微缩，目光在温沐扬脸上逡巡，像是要确认这个计算机系的男生是否真的理解史铁生的叹息。

他也看过史铁生的书？他刚刚好像说计算机楼在女生宿舍后面，那应该是计算机系的，计算机系的人不应该都是活在逻辑的世界里吗？

计算机系也要修人文课。明白了女孩在质疑他，顿了顿，而且，算法和文学有个共同点——都在尝试解释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温沐扬伸手抓住一片正在掉落的叶子，又让叶子从掌心滑落。

林易暖低头，突然踢飞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石子滚到一旁，不知撞到什么，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想着：是偶然吗？不是的。选择艺术系不是偶然。

“看过三毛哪些书呢？”温沐扬明白眼前的女孩并不想多说什么，他斟酌着措辞，刻意放缓语调，这次开口明显有些迟疑，像是怕又问到女孩不想说的。

“只看了正在看的《撒哈拉的沙漠》，我是从贾平凹先生的介绍里看到的，觉得有趣，想看看……”

知道女孩没说实话，他分明记得周六在图书馆，看到她桌上还放着本《雨季不再来》。温沐扬也不点破：

“嗯。三毛的文章，确实特别。”

“……”林易暖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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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碎在玻璃糖纸里的光请大家收藏：()碎在玻璃糖纸里的光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两个人就这样往前走，林易暖盯着地砖缝隙里的青苔，又扫了一眼四周，突然停住：

“前面就到啦，我自己走就好，谢谢你！”林易暖的疏离如此明显，温沐扬挑眉，明白了是刚刚自己的话触碰到了女孩不想被知道的一面。

但其实不是，林易暖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害怕被熟人遇到，等会儿成了八卦的对象，天知道艺术学院女生聊起来多么“恐怖”，她宿舍那三只就是个无比写实的例子。

尤其是！她刚刚余光瞥见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阳台晾衣服，而她住的这栋楼又是整个宿舍最前面的一栋……

“嗯，早点休息，下次见！”温沐扬瞧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不打算逗她。

“下、下次见……拜拜……”林易暖显得有些慌乱，转身小跑，脑海里还回荡着温沐扬刚刚说的话，最后那句下次见在脑海中不断回响，不是客套的，而是笃定的下次见。

更让她心头微颤的是他方才的回应，用同一本书里的话轻轻接住她抛出的话，像沙漠旅人默契地分享同一口水井，她……好像找到那口井了，但会是她要找的那口井吗？

转角处的玻璃窗倒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有那么一个人就这么恰好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还和她看了同样的书，用了最独特的方式安慰了她……

温沐扬望着林易暖仓皇离去的背影。转身朝实验室走去，头一次有点懊恼自己，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并不知道，他的话会成为林易暖心中乃至以后无限放大的光芒。

实验室的灯光还亮着，温沐扬推门而入时，窗台上那盆仙人掌在月光下舒展着倔强的刺，他看到上面一朵正待放的花蕊，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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