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在玻璃糖纸里的光 第20章 我是说……温度刚好

晨雾早已被初阳揉碎，完全散去，旁边的砖缝里竟莫名的长出一棵狗尾巴草，风一吹，便朝林易暖问好。

林易暖压完腿，舒展了一下四肢，开始沿着跑道慢跑。

温沐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始终以半步的距离跑在她的外侧。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形成默契的节奏。

不知何时，谢楠已经悄悄离开了。

周日的校园格外宁静，学生很少，现在也才七点出头的光景，偌大的橡胶跑道上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晨光斜斜地照过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红色的跑道上像映着两个紧紧相依的人。

跑了几圈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走向操场边的水泥台阶。

林易暖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泛着运动后的红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她随意地坐在台阶上，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

温沐扬在她身旁坐下，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疏远，又不会令人不适。

他前倾着身子，小臂放在膝盖，手里还拿着矿泉水，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林易暖，能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不错，至少没有那晚上看他那样的疏离，此刻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放松的弧度，唇角微微上扬，像是被这晴好的天气感染了心情。

微风吹起晨间特有的清爽。林易暖的耳畔的几缕发丝随着风轻轻摆动，她闭上眼，感受这片刻细腻的温柔，她能够感受到温沐扬的目光，却没好意思看向她。

温沐扬勾起嘴角，眸里闪过笑意，依旧看着林易暖，有几缕青丝调皮地拂过他的手臂，带来若有若无的痒意。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开口，却丝毫不觉得尴尬。

树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远处，几只麻雀落在单杠上，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操场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是在为树上鸟儿的歌声和音。

温沐扬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感受到动静，林易暖这才侧头看他，目光恰好落在温沐扬仰头喝水的侧颜上，修长的脖颈线条随着吞咽的动作舒展开来，白色T恤的领口处因为晨跑已经被汗水浸得半透明，隐约勾勒出锁骨的轮廓，林易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暗暗了鄙视一下自己。

温沐扬放下水瓶转头看她时，林易暖慌忙移开视线，却还是被捕捉到了。林易暖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耳根突然发烫，赶紧低头假装整理并不凌乱的衣角。

微风适时拂过，带来他身上独特的气息，混合着晨跑后特有的温热，让林易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天晴了。”

温沐扬轻声说道，嗓音里带着晨跑后特有的微哑。他不再逗她，学着林易暖的样子，双手向后撑在台阶上，仰头望向澄澈如洗的碧空。

林易暖微微一怔，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舒展的侧颜上。

嗯，天晴了。

她轻声应和，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谢谢你的蜂蜜水。

“嗯？”温沐扬看她。

她顿了顿，对上他的眼睛：

我是想说……温度刚好。

“嗯。”温沐扬的唇角微微上扬，眼底的笑意比阳光还要温暖。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谁都没有再说话。

上周在食堂...温沐扬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你好像不太舒服。

林易暖愣了一下，一时不知怎么回应他这个问题，那天她何止是不舒服……指尖无意识的敲了敲台阶，闭了闭眼，似乎想把整个天空藏在最深处。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

“我只是不太适应食堂的嘈杂……”她实话实说。

“嗯。”

温沐扬知道她不想说，也没有深问，反正总会有机会的。

他拧紧矿泉水瓶盖，发出轻微的声：

我知道一家早茶楼，环境很安静。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难得的犹豫，要试试吗？

林易暖转过头，发现温沐扬正专注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很干净，没有探究，没有怜悯，只是安静地等待着，莫名让人安心。

好啊。

林易暖的回答让温沐扬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站起身时向她伸出手：

那现在去？这个点人最少。

林易暖看着朝她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掌心朝上，修长的指节处有几处薄茧，可能是常年敲击键盘留下的痕迹。指尖微微向上翘起，无声的邀请。

她忘了弯了弯眉眼，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搭了上去。

温沐扬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稳稳地握住她的瞬间，林易暖感觉一股暖流从指尖蔓延至心口。她借力站起身，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晨跑后的阳光味道。

第一次看到女孩这么灿烂的笑容，温沐扬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底的笑意比晨光还要明亮。他克制地松开手，仍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领着她往校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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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巷是条僻静的老街，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两旁栽满了梧桐树。

一家名唤“暮黎”的早茶楼就藏在巷子深处，店面不大，米白色的外墙搭配深棕色的木质窗框，看起来干净而温馨。

推门而入，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茶香和刚出锅的蒸屉香两相混杂，却也别有一番烟火。

“暮黎、暮黎”林易暖将茶楼的名字在心里咀嚼了两遍，然后浅浅的笑，很有诗意的名字。

餐厅内部装修简约现代，浅灰色的墙面挂着几幅水彩风景画。窗却是复古式的雕花木窗，靠窗的位置摆放着几张红木色的小方桌，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个青瓷小型柳叶瓶，里面插着新鲜的白色小雏菊。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温沐扬跟老板打过招呼后，领着林易暖来到最里侧的靠窗的座位。

这里早上人不多。温沐扬轻声解释。

这个位置既能看见街景，又足够私密，不会被其他客人打扰。旁边还有一面书墙，摆放着各种文学杂志和艺术画册。桌上摆着素雅的青瓷茶具，窗台上还有一盆开得正好的兰花。

你常来？

林易暖看着他对里面的一切好像都很熟悉的样子，问道，目光扫过温沐扬熟稔的动作。

温沐扬正在烫洗茶具，修长的手指在青瓷间翻飞，动作优雅得像在表演茶道。

嗯，这里安静。他将第一泡茶倒入闻香杯，递到她面前，尝尝，龙井。

茶汤清亮，香气清幽。

林易暖捧起杯子，茶水的温度透过杯壁传来。她低头抿了一口，清甘的滋味在舌尖绽放，让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林易暖很少在早上喝茶，但爱茶这点她倒是和她父亲一样，比起咖啡的苦涩，她更喜欢茶叶这种含蓄的甘醇，就像此刻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她钟爱这份入口时的甘甜。

温沐扬注视着她品茶的模样，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嘴角上扬，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他想起那天在食堂，她面对嘈杂环境时苍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

而现在，看着她逐渐放松的肩膀和舒展的眉心，他确信带她来这里是正确的选择。

感受到视线，她抬头看向温沐扬，发现他还是专注地望着她，眼神温柔得像是看着什么珍贵的宝物。忽然觉得自己耳根发烫，又低头假意品茶。

温沐扬看着林易暖：

这里的虾饺不错，要试试吗？

林易暖点点头，环顾四周。

餐厅里放着轻音乐，音量恰到好处，既不会影响交谈，又能营造舒适的氛围。几位顾客安静地用餐或看书，偶尔传来餐具轻碰的声响，反而让空间显得更加宁静。

虾饺来了。

老板娘将一笼晶莹剔透的点心放在桌上。薄如蝉翼的皮儿裹着粉嫩的虾仁，隐约可见翠绿的葱花。

温沐扬自然地用公筷夹了一个放到林易暖面前的碟子里：

趁热吃。他的声音很轻又温和。

林易暖夹起虾饺咬了一口，鲜甜的汁水立刻在口中迸发。她突然很好奇，在他那双总是很平静的眼睛里，还藏着多少这样不为人知的温柔时刻。

抬头，恰好看到温沐扬夹起一只虾饺放入口中，也向她看了过来。两人不禁对视一笑。

有那么一瞬间，林易暖突然觉得，或许那些不愿提及的往事，总有一天也能在这样的晨光中，被温柔地接纳，然后自己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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