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昭雪录 第355章 慧觉忆往昔 血流成河景

“溯神香”那清冽宁神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楔子，撬开了慧觉那被三十年仇恨铁壁紧紧封锁的心门一丝缝隙。

香气中蕴含的平和意念，与他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杀戮与愤怒激烈冲突，这种内在的撕扯，远比外在的攻击更让他难以承受。

在他的感知中，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

裴昭明那缠斗的剑光，裴昭雪掷来的桌腿，似乎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

他的视线开始不由自主地涣散，眼前现代的场景开始扭曲、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三十多年前，那个他永生难忘的血色黄昏……（回忆景象）

山巅，兰若寺。

夕阳如血，将古老的寺庙殿宇染上一片凄艳的红。

但比夕阳更红的，是那冲天而起的烈焰，是那浸透了青石地面的黏稠血液。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垂死的哀嚎声、妇女儿童的哭喊声、以及建筑物在火焰中坍塌的轰响，交织成一曲人间地狱的悲歌。

年轻的慧觉，那时他还叫慧明，是寺中武僧院里最有天赋的弟子之一。

他手持熟铜棍，浑身浴血，僧袍早已被撕裂，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但他依旧如同疯虎般，守护在藏经阁通往大雄宝殿的狭窄通道前。

他的身后，是瑟瑟发抖的几位年幼的沙弥和几位年迈的、不通武艺的经文僧。

“挡住他们！保护师弟和经书！”

方丈大师悲怆而决绝的声音在火海中回荡，但随即被一阵密集的箭雨和狂笑声淹没。

慧明看到，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知客僧，被一名身着江南氏族家丁服饰的壮汉一刀劈开了胸膛；看到那位总是偷偷给他留斋饭的火工头陀，为了保护一口粥锅，被乱刀砍成了肉泥；他看到自己最敬重的大师兄，为了替他挡下一支冷箭，用身体护住了他，箭矢穿透了大师兄的背心，温热的鲜血喷溅了他满脸……

“慧明……快……带他们……走……”

大师兄临死前，死死抓着他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甘与担忧。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藏经阁的角落里。

他那年仅十岁、天性烂漫的小师弟慧音，因为惊吓过度，缩在书架后面，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

一名杀红了眼的、似乎是陈家护院头目的人，狞笑着举起了滴血的腰刀，向着那毫无反抗之力的孩童砍去……

“不——！慧音！！”

年轻的慧明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想要冲过去，却被四五名敌人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冰冷的刀光落下……

小师弟慧音那双清澈纯真、最后时刻充满极致恐惧和无助的眼睛，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画面再转，是夜。

大火仍在燃烧，但喊杀声已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补刀声和胜利者的狂笑。

慧明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地被压在几具同门的尸体下，浓烟和血腥味呛得他几乎窒息。

他从尸堆的缝隙中，看到了陈望道（那时尚是中年），正指挥着家丁清点从寺中抢掠出来的金银法器，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与身旁几位其他氏族的话事人谈笑风生，仿佛刚刚完成的不是一场屠杀，而是一场丰收的狩猎。

那笑容，在冲天的火光映衬下，显得如此狰狞可怖！

“啊——！！！”

回忆的景象与现实重叠，巨大的悲痛、愤怒与无力感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了慧觉的全身！

他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凄厉长嚎，双目瞬间变得赤红如血，那刚刚被“溯神香”扰乱的心神，非但没有平静，反而因为这无法磨灭的血色记忆的刺激，变得更加狂乱！

那原本因香药而略显滞涩的护身罡气，再次疯狂运转，甚至比之前更加暴烈、更加不稳定！

“是你们！是你们！！”

慧觉状若疯魔，不再理会裴昭明的缠斗，目光死死锁定在角落里面如死灰的陈望道身上，以及……因他这突然的爆发而被迫暂避锋芒的裴昭明和裴昭雪！

此刻在他眼中，这些阻拦他复仇的人，都与当年那些屠戮他师门的刽子手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都要死！你们都要死！！”

他狂吼着，双掌猛地向前平推，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罡气狂潮，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前方无差别地汹涌轰去！

他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彻底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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