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七月半鬼门开那天撞进青蚨寨的。
当越野车艰难地驶过最后一段崎岖不平的泥石路时,突然,挡风玻璃像是被一层薄薄的白纱覆盖住了一样,变得模糊不清。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当地向导阿木,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莫往前!青蚨寨的雾,专吞外乡人的魂。”
我心头一紧,但并没有被他的话吓倒。我推开了车门,一股潮湿的风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野姜花的腥甜味道。这股风似乎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我定睛看去,果然如阿木所说,这雾异常邪性。明明是一个大晴天,天空中却看不到半片阳光,所有的景物都被浸泡在一片奶白色的混沌之中,仿佛是一幅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水彩画。
寨门是两棵合抱粗的古榕,气根垂下来织成门帘。我刚迈进去,头顶突然炸响铜锣,十七八个穿百鸟衣的苗女从吊脚楼冲出来,银饰撞出碎冰似的脆响。为首的老妪拄着蛇杖,脸上的皱纹里嵌着朱砂,外乡人,你身上有三尸虫的气味。
我摸出怀里的笔记本:我是民俗学研究生林深,来记录苗疆蛊文化。老妪浑浊的眼珠突然射出精光,蛇杖重重顿地,五年前有个北大生也这么说,现在还在后山槐树下当养料。
人群里传来轻笑。我转头,看见竹楼二层倚着个穿月白裙的姑娘。她发间别着朵蓝花楹,腕子上缠着红绳,见我看她,便歪头露出虎牙:阿婆又吓唬人了,他身上的不是尸气,是墨香。
老妪的蛇杖颤了颤。姑娘从竹楼飘下来,红绳在她腕间绕出金线,我叫阿婼,是寨里的蛊娘。你要学养蛊?先过我这关。
她轻抬玉手,只见指尖处有一只赤红色的小虫如流星般激射而出。我见状,心中一惊,身体本能地想要躲闪。然而,那只小虫却如同有灵性一般,在距离我眉心仅有半寸的地方突然悬停了下来。
我定睛一看,这只小虫通体赤红,翅膀微微颤动着,竟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那股香气随着它翅膀的扇动,如同一阵凉爽的清风,轻轻地吹拂在我的脸上。
“这是恋蝶蛊,只认心意纯良的人。”阿婼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的指甲染着鲜艳的凤仙花汁,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夺目。
我凝视着那只悬停在我面前的恋蝶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阿婼接着说道:“你可别小瞧了它,这恋蝶蛊虽然小巧,但却有着神奇的力量。若是你心怀不轨,想要用它去换取姑娘的心跳,那么它可不会对你客气,反而会先将你的魂魄啃噬殆尽。”
我喉结动了动:我来不是为了情蛊......
骗鬼呢!她突然揪住我衣领,昨天夜里,你在山神庙对着我的生辰八字烧了三张黄符!
阿婼的竹楼位于后崖,位置颇为偏僻。当我轻轻推开窗户时,眼前展现出一幅令人惊叹的景象:百丈悬崖之下,黑龙潭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静静地镶嵌在山谷之中。
阿婼缓缓地撩开竹帘,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屋内,照亮了满墙的陶瓮。这些陶瓮大小不一,有的大如水缸,有的小似茶盏,每个陶瓮上都贴着一张朱砂符咒,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这是我阿爹养的蛊。”阿婼轻声说道,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敬畏。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掀开最上面那只陶瓮的盖子,一股淡淡的腥味扑鼻而来。我定睛一看,只见瓮中蜷曲着一条青鳞小蛇,它的身体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青绿色的光芒,显得格外诡异。
“金蚕蛊需要用人乳喂养,傀儡蛊则要用处女的头发来滋养。”阿婼继续介绍道,她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陶瓮,仿佛这些蛊虫都是她的宝贝。“而最金贵的,是……”她的话语突然中断,似乎有些犹豫。
情蛊。我接话。阿婼的手顿了顿,瓮里的蛇突然吐信子咬她指尖,她也不躲,任血珠滴进瓮里,三年前,我姐就是被情蛊要了命。
清冷的月光如银纱般洒入屋内,照亮了她纤细的手腕。那腕间系着的红绳,在月色的映照下,竟透出一丝暗紫色的痂痕,仿佛是被岁月侵蚀后的印记。
阿婼默默地站在桌前,手中端着一碗酒,那酒液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她凝视着碗中,一只死去的黑甲虫静静地漂浮在酒面上,宛如沉睡一般。
阿婼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我姐姐阿湄,她爱上了一个汉人货郎。那货郎离开的那天,姐姐把自己关在蛊房里整整三天。当她终于走出那扇门时,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锦盒。”
她顿了顿,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锦盒里装的,是情蛊的母虫。”
她把蛊下在货郎身上了?
阿婼突然笑了,笑声撞着陶瓮发出空洞的回响,她把蛊下给了自己。
我猛地站起,竹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阿婼继续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情蛊反噬最狠的不是死,是求死不能。阿姐每天要喝三碗自己的血喂蛊,每夜要听蛊虫啃噬心脉的声音。货郎娶了富家小姐那日,她爬到村口的老槐树上,笑着说我给你们腾地方,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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