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因着顾安东那番关于学习的话,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不同。韩瑜抱着他的《代数》书,眼神发亮,嘴里念念有词。周卫国默默收好工具,起身时拍了拍顾安东的肩膀,低声道:“心里有数了。”
这话里的分量,两个男人都懂。
张晨明虽然对啃书本兴趣不大,但也被这股莫名的兴奋感染,他凑到顾安东身边,挤眉弄眼地换了话题:“哎,我说安东,别光说学习啊!你在县里,见的世面大,有没有……嘿嘿,遇到合适的女同志?处对象了没?”
他嗓门不小,这话一出,连正准备去菜地的林招娣和叶思安都放慢了脚步。韩瑜也从书本里抬起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顾安东正蹲在地上,用树枝无意识地划拉着泥土,闻言动作一顿。他脸上那点因为谈及未来而泛起的微光迅速敛去,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没有看张晨明,目光落在自己划出的凌乱线条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淡:
“对象?”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听到什么不相干的事,“没想过。现在没那份心思,不考虑这些。”
张晨明没心没肺地追问:“为啥啊?男大当婚嘛!县里的女同志,文化水平高,见多识广,多好啊!”
顾安东沉默了片刻,手里的树枝在泥土里重重划了一道。他抬起头,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透过众人看到了别的什么,声音低沉了些:
“为啥?……我自己的路都还没走稳当,每一步都得琢磨,不敢分心。”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最终只是含糊地、却又带着某种决绝总结道:
“感情这事儿……太远。现在,顾不上。”
这话像一阵凉风,吹散了刚才因为“学习”而燃起的些许热乎气。韩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张晨明张了张嘴,看着顾安东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把剩下的玩笑话咽了回去。周卫国理解地叹了口气,他们都隐约能感觉到顾安东平静表面下的不易。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顾安东说出“顾不上”那几个字时,灶房门口,那个端着一盆清水正准备出来倒掉的身影,猛地定住了。
是沈慧心。
她本来是出来倒掉洗碗的泔水,却恰好将顾安东那番平淡却疏离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刹那间,她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闷闷地发疼。端着木盆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脸上那点因为灶火熏烤和清晨忙碌而泛起的红晕,一点点褪去,变得有些苍白。
他……他原来是这么想的。他的路还没走稳,不敢分心。感情太远,他顾不上。
每一个字,都像细小的冰凌,轻轻落在她心头那片刚刚冒出嫩芽的隐秘期待上,瞬间冻结了那点微弱的生机。
她原本以为,他去了县里,还惦记着大家,送蛤蜊油,回来一起吃饭,那偶尔交汇的眼神里,或许有那么一丝不同……原来,都是自己多想了。
巨大的失落和难堪席卷了她,让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盆里的水微微晃荡,溅湿了她的布鞋鞋面,带来冰凉的触感,她却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顾安东似乎感觉到了那道凝滞的视线,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恰好对上了沈慧心那双来不及躲闪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水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着震惊、受伤和一种无声的质问。视线相撞的瞬间,沈慧心像是骤然惊醒,猛地低下头,慌乱地转过身,几乎是脚步凌乱地、逃也似的快步折返回了灶房,连那盆水都忘了倒。
那仓皇的背影,那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以及眼中无法掩饰的难过,像一根无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顾安东一下。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基于现实考量、意在阻断玩笑的话,听在有心人耳中,会是怎样一种冰冷的拒绝。
他张了张嘴,一个模糊的音节卡在喉咙里,却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灶房门口,留下院子里一片突然的寂静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尴尬。
韩瑜他们也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微妙变化,看看顾安东骤然变得复杂难辨的神色,又看看空荡荡的灶房门口,似乎明白了什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默契地不再出声。
清晨的阳光依旧洒满小院,却仿佛失却了先前的暖意。顾安东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根树枝,心里头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沉甸甸,乱糟糟。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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