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东接过韩瑜递来的那碗温热的白开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碗,干得冒烟的嗓子才觉得舒坦了些。他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你这家伙,回来也不提前捎个信儿,搞突然袭击啊!”韩瑜拉过个板凳坐在他对面,笑着捶了他一下。
张晨明也凑过来,好奇地问:“安东,你这急火火地回来,是公干?”
顾安东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水,缓过劲儿来才说:“嗯,县里成立了山货土产购销协调小组,我调过去了。这次下来就是核查各村的秋粮和山货情况,特别是咱们村的黑木耳和冬季蔬菜。大后天运输队就来拉货,时间紧得很。”
“好家伙!都干上这活了!”韩瑜眼睛一亮,“那以后咱们村的山货销路不是更有保障了?”
“就是要把这事办好,”顾安东笑了笑,环顾了一下熟悉的院子,“大家都还好吧?周卫国和叶思安他们呢?”
“卫国去地里看白菜了,思安跟林招娣去后山捡柴火了,一会儿就该回来了。”韩瑜答道。
正说着,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只见沈慧心端着一个大碗,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碗里是热气腾腾的面条,汤色清亮,上面卧着一个焦黄的煎鸡蛋,几根翠绿的青菜点缀在旁边,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快,趁热吃。”沈慧心把碗放在顾安东面前的桌子上,轻声说道。
顾安东也顾不上客气了,拿起筷子,也顾不得烫,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两下就塞进嘴里。
“嘶噜——嘶噜——”他吃得又快又急,面条劲道爽滑,汤头带着猪油和葱花的香气,煎鸡蛋边缘焦脆,里面还是溏心的,吃得他额头冒汗,连连称赞:
“香!真香!好吃!慧心,你这手艺绝了!”
看他吃得这么香,围在旁边的韩瑜和张晨明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韩瑜摸着肚子嚷嚷:“哎,被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慧心,还有面汤没?给我来一碗!”
沈慧心抿嘴笑了笑:“锅里还有点儿,自己去盛。”
不一会儿,周卫国和叶思安、林招娣也回来了,看到顾安东,自然又是一阵惊喜和热闹。小小的院子里顿时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欢声笑语。
顾安东风卷残云般把一大碗面条连汤带水吃得干干净净,满足地放下了碗。他抹了把嘴,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粮票和钱,递给正在收拾碗筷的沈慧心:“慧心,给,粮票和钱,不能白吃。”
沈慧心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一碗面条……”
“拿着,”顾安东坚持地把钱票塞到她手里,语气诚恳,“公是公,私是私,我在县里领工资了,不能占大家便宜。”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笑容,“再说了,我这次回来,可是带了‘礼物’的。”
说着,他拿过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挎包,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从里面掏出那个用粗黄纸包着的小包。他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二十个圆滚滚的蛤蜊油小盒。
“喏,一人一个,”他把蛤蜊油分给大家,“冬天了,抹手抹脸,防皴裂。”
“哎呀!蛤蜊油!”林招娣第一个惊喜地叫出声,接过那小圆盒,爱不释手地摸着光滑的贝壳。
沈慧心也拿到了一个,她看着掌心那个小巧的蛤蜊油,又抬眼看了看顾安东,眼神里带着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低声说了句:“谢谢。”
叶思安也笑着道谢,女知青们都很开心,纷纷说着“正缺这个呢”、“这下冬天手不怕裂了”,都当宝贝似的揣进了兜里,显然是要省着用。
韩瑜拿着蛤蜊油,嘿嘿一笑:“安东,你想得可真周到!我们这群大老粗,平时还真想不起买这个。”
分完蛤蜊油,顾安东又变戏法似的从网兜里拿出那副猪肝和两根大骨头。
“还有这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县里供销社就买到这些了。骨头能熬汤,这猪肝……还得麻烦慧心,看看能不能帮忙做一下?我付手工费。”
沈慧心看着那副猪肝和骨头,连忙说:“说什么手工费,太见外了。骨头晚上就能熬上,猪肝……我看看用辣椒炒一下,行吗?就是调料不太全。”
“行!怎么都行!你看着做就好!”顾安东赶紧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看着沈慧心拎着猪肝和骨头转身又进了厨房,那麻利的背影,让他觉得这趟奔波,值了。
院子里,大家围着顾安东,七嘴八舌地问着县里的情况,气氛热烈又温馨。那碗面的暖意,那蛤蜊油带来的小惊喜,还有即将到来的荤腥,都让这个平凡的下午,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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