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数据部 第8章 破碎的记忆碎片

冥府配发的临时休息处阴冷而简陋，林凡瘫在坚硬的石榻上，感觉自己像个被反复蹂躏后丢弃的破旧布偶。魂力透支带来的虚弱感如潮水般阵阵袭来，而外泄的仙光仍不受控制地在昏暗的房间里流转，将粗粝的石壁映照得忽明忽暗，也在他疲惫的魂体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光斑。

“现在，解释。”

凤瑶公主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冷冷回荡，虽然不再带着那种即刻就要将他碾碎的杀意，但那属于上位仙神的冰冷威压，依然让林凡的魂体本能地战栗。仙光在他意识深处缓缓盘旋，如同悬顶之剑，审视着他每一个念头。

“殿下明鉴啊！”林凡在意识里几乎要哀嚎出声，恨不得将一腔委屈都倒出来，“小的真的就只是个写周报、整理轮回数据的临时工！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KPI不够，月底魂石被扣，偶尔还要被正式工甩锅。今天纯粹是倒了血霉，隔壁司那两个杀才因绩效分配不公打了起来，一道失控的‘破魂咒’余波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我的操作台上，这才引发了连锁反应，惊扰了殿下仙驾...”

他把自己悲催至极、乏善可陈的职场生涯原原本本、添油加醋地交代出来，从每天处理不完的魂魄数据录入，到周报里永远凑不够的创新点，每一个细节都重点突出了自己的无辜、弱小与可怜。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甚至不惜将上个月因为填错一个数据而被主管铁面无私扣掉三点绩效、导致他看中的那本《低阶魂体养生术》迟迟无法入手的惨痛经历都翻了出来，力图证明自己绝对是冥府最人畜无害、兢兢业业的底层存在。

识海中陷入短暂的沉默。那团尊贵的仙光缓缓流转，散发出细微的波动，似乎在仔细甄别这些涌入的记忆碎片是否真实无伪。片刻后，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传来。

“...即便真是意外。”公主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丝，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宫仙魂受损，流落至此污秽阴冥之地，你终究是引子，难辞其咎。”

林凡刚在心底偷偷松了半口气，以为危机暂时解除，就听到公主那清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洞悉阴谋的冰冷与压抑的愤怒：

“况且...本宫此番遭劫，恐怕并非简单的意外。”

话音刚落，林凡识海中的仙光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一段模糊却充满压迫感的记忆碎片被强行展开，如同浸染着血与火的画卷在他意识中铺陈：

那是一座悬浮于云海之巅、霞光万道的辉煌仙宫，玉宇琼楼，仙鹤翔集。凤瑶公主正端坐于白玉瑶台之上，纤指轻抚着流转道韵的玉琴，四周仙音袅袅。忽然，虚空被毫无征兆地撕裂，一个周身笼罩在漆黑雾气中的身影骤然现身，其气息诡异，不属仙、不属冥，亦非妖魔。对方手中托举着一件造型极其奇特的法宝——那物事非金非木，表面流淌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液态的金属光泽，结构精密复杂得完全不似任何已知的仙界造物，每一个棱角都透着一种功能性的、毫无美感的诡异。

“此物...”公主的声音在转述这段记忆时，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散发着‘右边那艘船’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死寂之气。就在与之接触的瞬间，本宫的仙魂竟被一股蛮横无比、规则层面的力量强行剥离、拖拽而出...若非本宫及时自爆部分仙源，恐怕...”

记忆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切断，只留下无尽的凶险、背叛的寒意与未解的悬念。

林凡心头巨震，魂体都随之晃动了一下。右边那艘船的法宝？能强行剥离一位仙界公主的仙魂？这完全颠覆了他过去对三界力量体系的所有认知！那冰冷的、充满“科技感”的造物，与仙界的飘逸、冥界的阴森都截然不同，透着一种纯粹的、功能性的恐怖，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看来你这蝼蚁，”公主的声音带着几分宿命般的讥诮与审视，“倒是机缘巧合，一脚踩进了一场连本宫都未曾预料、涉及三界暗流的好戏之中。现在，你可还觉得自己仅仅是个运气不佳的倒霉临时工？”

林凡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股寒意从魂体深处升起，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不小心踏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牵扯三界巨大秘密的恐怖漩涡，再难脱身。这远不是他一个小小鬼差能够应付的层面。

就在这时，休息处那扇简陋的石门被从外面轻轻叩响，打断了林凡纷乱的思绪和那几乎令他窒息的压迫感。门外，传来胖主管刻意压低的、带着几分讨好与难以掩饰的忐忑的声音：

“林凡？你...你还醒着吗？有...有要紧事相商。”

林凡与识海中的公主同时沉默下来，一种无形的、基于当前危局的默契在沉默中悄然达成。房间内流转的仙光悄然收敛了几分，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却愈发浓重。

一股更大的、源自未知阴谋的风暴，正随着这深夜的敲门声，悄然逼近这间小小的休息室，也逼近了他无法预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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