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暗焌 第99章 传街巷稚子售奇闻 阅报刊书生叹妙文

上回说到，太子李承乾领了霍焌之命，召集了狗娃等五六个小伙伴，将那新印出的《贞观民报》分发下去，令他们于市井之中售卖。这群半大孩子，初接此等新奇差事，个个既兴奋又忐忑，怀揣着一摞摞墨香未散的报纸，如同怀揣着珍宝，一溜烟便钻进了泾阳县最繁华的街巷。

且说这大唐贞观年间，虽号称盛世初开，但泾阳县终究是京畿之外一普通县城，市井之间，百姓们日常所见，无非是柴米油盐，所闻，不过是邻里闲谈。何曾见过“报纸”这等物事？

那狗娃年纪虽小，却颇有几分机灵劲。他选定了县学附近的一处街口，清了清嗓子，便学着昨日听来的腔调，脆生生地吆喝起来：“卖报！卖报！新鲜的《贞观民报》！瞧一瞧，看一看嘞！霍县令新政解读，泾阳最新事由，还有那前朝英雄传奇话本，精彩不容错过！三文钱一份，三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古怪的吆喝声，立刻吸引了过往行人的注意。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停下脚步，一个提着菜篮的妇人凑上前来，连那路边茶棚里歇脚的脚夫，也伸长了脖子张望。

“狗娃，你这娃子，手里拿的是个甚玩意儿？花花绿绿的纸片，喊的什么‘报’？”一个相熟的屠夫汉子，提着半扇猪肉，粗声问道。

狗娃见有人问，精神一振，连忙举起一份报纸，展示给众人看：“王大叔，这叫‘报纸’！是咱们霍县令弄出来的新鲜东西！您看，这上面印着字呢！”

“字？”那屠夫凑近了，他自是目不识丁，只觉得那密密麻麻的铅字排列得整整齐齐，煞是好看，“这字印来作甚？俺们又不认得。”

“认不得不打紧，可以听啊！”狗娃早有准备，口齿伶俐地解释道，“这报上写着咱们泾阳县的大事！比如霍县令新近颁布的‘鼓励垦荒令’，说了开垦荒地头三年免赋哩！还有东市修缮下水道的安排，南街赵员外家弄璋之喜……这些都跟咱们过日子息息相关嘞！”

那提菜的妇人闻言，好奇道：“哟，连赵员外家生儿子都印上去了？这倒是稀奇。”她虽不识字，但对这些街坊新闻天然有着兴趣。

“还不止呢！”狗娃见众人兴趣被勾起，立刻抛出了杀手锏，他小手指着报纸第二版那醒目的标题，“各位叔伯婶娘，大哥大姐，这报上还连载着一部顶好看的话本，叫做《三国志通俗演义》！写的是后汉末年，天下大乱，英雄辈出的故事！今日这第一回，叫做‘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说的是刘、关、张三位好汉结拜兄弟，共抗黄巾贼的热血事儿！写得那叫一个精彩，跟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的一般无二，不，比说书先生讲的还细致！”

“话本小说？印在这纸上？”一个路过的工匠模样的男子也停了下来，面露讶异。话本故事，多是口耳相传，或偶有手抄本，那也是富贵人家才得以享用，如今竟能花几文钱就买到印好的？

“正是！”狗娃挺起胸膛，“霍县令说了，这叫‘印刷’，想印多少就印多少，便宜！三文钱，您不仅能知道县里新政，还能看这么长一篇精彩故事，划算得很！”

这时，一个身着洗得发白襕衫的年轻书生，正好从县学出来，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他听到“话本小说”、“三国演义”等字眼，又见那纸张洁白，印刷清晰，不由心生好奇。他本是爱书之人，奈何家境贫寒，购书不易，平日只能借阅或手抄。

书生走上前，温言问道：“小兄弟，你这《三国演义》，是何人所着？内容如何？”

狗娃见来了个识货的，还是个读书人，更是卖力推销：“回先生的话，听说是霍县令亲自撰写！内容嘛，小子识字不多，但看了个开头，便觉得好看得紧！说什么‘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又有那张角道人呼风唤雨，刘关张桃园结义，誓同生死！小子虽不懂大道理，但也觉得热血沸腾！”

书生一听“分久必合，合久必合”，便觉此言大气磅礴，非同一般坊间俚俗话本。又闻“桃园结义”、“黄巾起事”，皆是史书上略有记载之事，竟被演绎成小说，心中更是痒痒难搔。他摸了摸袖袋中仅有的几枚铜钱，略一犹豫，终究是求知欲和好奇心占了上风。

“也罢，便取一份与我瞧瞧。”书生数出三文钱，郑重地交给狗娃。

狗娃欢天喜地地接过钱，将一份崭新的《贞观民报》递到书生手中。旁边围观的人见真有读书人花钱买了这“纸片”，更是议论纷纷，好奇这玩意儿到底有何魔力。

书生接过报纸，触手便觉纸张坚韧平滑，远胜寻常草纸。那墨迹清晰均匀，排版疏密有致，阅读起来毫不费力。他先是扫了一眼头版的“霍县令新政解读”，关于垦荒令的部分写得条理清晰，言语通俗，让他这寒门学子也对泾阳未来生出一丝期待。随即，他的目光便牢牢被第二版的《三国演义》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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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第一句，便让他心神一震，仿佛看到了历史长河浩浩汤汤。他迫不及待地读了下去。

但见文中，朝政**，十常侍乱政，与如今陛下励精图治、朝堂清明相比，恍如隔世，更显警示之意。那张角“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读来竟有几分惊心动魄。待到刘焉发榜募兵，刘备见榜文而长叹，引出关羽、张飞，三人于桃园中祭告天地，结为异姓兄弟，立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时，书生只觉得一股英雄气直冲胸臆，忍不住低声念了出来：“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这誓言铿锵有力，荡气回肠，让这平日里只读圣贤书的书生，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他仿佛看到了那纷乱年代，三位草莽英雄矢志报国的赤诚之心。

文中对三人相貌、兵器的描写亦是栩栩如生：刘备“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关羽“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张飞“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那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更是仿佛跃然纸上。情节推进迅捷，三人招募乡勇、初战黄巾便立下功劳，一路读来，酣畅淋漓。

不知不觉，书生已站在街边，将这第一回反复读了两遍，直到看到“毕竟董卓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时，才恍然惊醒，故事竟在此处戛然而止！

他心中如同被猫爪挠过一般，万分难耐。那董卓是死是活？刘关张后续又有何等功业？这“下文”又在何处？

他抬起头，看着手中这份《贞观民报》，只觉得这三文钱花得实在是千值万值！不仅看到了县政新策，更读到了如此一篇雄文奇章，其价值，远非三文钱可以衡量。

“妙！妙啊！”书生忍不住击节赞叹，“霍县令大才！此文格局宏大，人物鲜活，叙事情节跌宕起伏，虽为话本，却暗含兴衰之理，绝非寻常话本可比！三文钱，竟能得阅如此文章，真乃幸事！”

他的赞叹声引得周围尚未散去的人更加好奇。

“张郎君，这纸上写的真那么好看？”屠夫王大叔忍不住问道。

张郎君激动地指着报纸道：“王大叔，诸位乡亲，此物名为报纸，实乃宝物也！且不说这上面刊载的县衙新政，于我等生计有益。单是这篇《三国演义》，便足以值回售价！其文采斐然，故事引人入胜，令人手不释卷！只可惜，这第一回看完，却无下文，真是吊人胃口！”

狗娃在一旁机灵地接话道：“张郎君，霍县令说了，这《三国演义》的故事长着呢，后续都会在这《贞观民报》上连载！想要看董卓死活，看刘关张后续如何，您得关注下一期的报纸！”

“下一期？何时出版？”张秀才连忙追问。

“这个……霍县令尚未明说，但想必不会太久！”狗娃答道。

张郎君紧紧攥着手中的报纸，心中已打定主意，这《贞观民报》，他是定要追下去了。不仅为了那欲知后事如何的《三国演义》，也为了解这泾阳县的大小事务。

类似的情景，在泾阳县城的几个主要街口不断上演。有的报童口才好，很快便将报纸售罄，欢天喜地地回去找李承乾领工钱；有的则稍显笨拙，但在众人好奇心的驱使下，也慢慢将报纸卖了出去。

这薄薄一份《贞观民报》，如同在一池静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开去。茶楼酒肆里，开始有人谈论报上看到的垦荒令；街坊邻里间，有人议论起赵员外家的喜事；而更多的，是那些识文断字，或听人转述了故事的民众，都在津津有味地讨论着那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猜测着后续的剧情。

一种全新的信息传播和娱乐方式，就在这大唐泾阳县的市井巷陌间，悄然生根发芽。而那居于幕后，推动这一切的穿越者霍焌，此刻正听着太子李承乾汇报首批报纸销售一空的消息，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知道，思想的种子已经播下，只待时日，便可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欲知那《三国演义》后续如何，那《贞观民报》又将引发何等风潮，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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